魏如春叫他来开会,会议开始便直奔主题。高小离未与镇里对口办商量,甚至都没通知村委会,私自给村民发放扶贫款,这是违反组织程序的一种做法。
高小离越听越不是滋味,等魏如春将话说完了,迫不及待地解释说:“魏镇长,有个问题你可能搞错了,这次发下去的钱,不是扶贫款,而是卖干笋赚来的利润。”
“是吗?”魏如春瞪大了眼,狐疑地问:“干笋有这么值钱?我怎么没听说过?”
高小离耐心地将大学同学王家友的说了一遍,最后提醒魏如春说:“我的这个同学,他父亲就是衡岳市最大的房地产老板,耀江集团董事会主席。他自己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有些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
魏如春听完,长长了哦了一声,摇着头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同学做你这笔生意是亏本买卖啊?”
“是吗?”高小离狐疑地问:“干笋不值这个钱?”
魏如春摇摇头说:“一半都不值。何况我竹村出的这点东西,我心里能没数?就凭着这点道行,送给人也没人要啊。”
魏如春的话让高小离迷茫起来,自己与王家友说实话并无太多交集。过去在大学读书还能见着几面说几句话,毕业后再没联系了。如果这次不算因为他急病乱投医,怎么也不会找到他头上去。
是王家友凭着同学感情出手帮他,鬼也不信这样的话。王家友何许人也?黄鳝都要撸层皮的人,他会无缘无故出手那么大方帮高小离?王家友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唯利是图,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还为利往。在他王家友的词典里,根本就不存在道义,感情和慈善啊。
高小离越想越糊涂,居然一下在魏如春面前解释不清了。
“小高啊,你的心情我理解。”魏如春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扶贫工作,确实任重道远,但对于一些来历不明的资金,还是要有一定的警惕性啊。别让人借着扶贫的幌子,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出来。”
高小离生硬地点着头,心里在盘算着王家友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想来想去,居然想不出王家友会有任何企图。于是坦然地说:“魏镇长,其实很多事也不是想的那么复杂。我同学生意做得大,他个生意人,不会做亏本买卖。”
魏如春扫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不管怎么样,这笔钱还是先保存起来比较合适。这次老宋做得不错,警惕性高。值得表扬。”
宋文武得意地笑,一脸正经地表态:“魏镇长,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合适,所以没顾着高小离同志的感受了,我就一个想法,做对做错,镇里会给我一个结论的嘛。”
高小离试探地问:“魏镇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笔钱?”
魏如春蹙着眉头想了想说:“这样吧,为安全起见,这笔钱暂时存到对口扶贫小组的账上去。等没问题了,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一句话,镇里不会动一分钱,竹村现在也不能动这笔钱。”
高小离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了,钱既然已经被宋文武连夜收回来了,想从他们手里要回来几乎不可能。魏如春的理由无懈可击,出于对他的保护,由对口办负责暂时保管天经地义。毕竟那是代表政府的一个部门,而他高小离,只是一个个体,充其量也就是市纪委派来的一个蹲点扶贫干部而已。
他只好表态说:“我同意魏镇长的意见。”
他没说今后该怎么做,不过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这笔钱,或许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到时候会炸死谁,他不敢去想。
魏如春带着钱和人走了,没在宋文武家吃饭。好像他来,就是专门冲着这笔钱而来的一样。高小离隐隐感觉到,昨晚魏如春故意不接他的电话,宋文武及时出现在发钱的现场,似乎都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暗中指挥。
人走了,钱也走了。高小离顿觉心灰意冷。仿佛这段时间他劳心费力做了一场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