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头儿收拾家伙离开,出了茶馆他们就变回老农,看不出一点艺人的气质。
季望舒追上去喊道:“老大爷,你们刚才唱的是什么?”
“《女巡按》。”一老头儿答道。
“我是说唱的什么剧种?”季望舒问道。
老头儿说:“皮影戏,碗碗腔。”
“碗碗腔?跟秦腔有什么关系吗?”季望舒只听说过秦腔。
老头儿道:“秦腔是秦腔,碗碗腔是碗碗腔。”
另一个老头儿似乎有点文化,解释道:“碗碗腔又叫时腔,跟老腔倒是有点儿关系。”
“老腔又是什么?”季望舒追问到底。
“你个娃娃问法还多,”老头儿们有点不耐烦,“老腔就是老腔,时腔严格说来也是老腔的一种,听说老腔是从华阴县那边流传过来的。”
季望舒突然想起异时空谭维维的《华阴老腔一声吼》,颇为期待地问:“我能学吗?”
众老头儿大笑:“你个年轻人,学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做什么?好好读书才是道理。”
“我是真想学。”季望舒说。
“想学哇?可以,跟我们走嘛。”老头儿也不藏私,他们觉得这玩意儿无用,年轻人已经没有愿意唱的了。
……
随后的几天,季望舒都没回山里,而是随其中一个老人回家。
他们唱的属于碗碗腔中的灯碗腔,完整节目是要配合皮影戏表演。而且,这些老爷子也不是专业演员,来来去去就只会那么十来首曲子,季望舒在掌握唱腔原理后,几天就学会了,感觉很不过瘾。
季望舒身上的现金不多,给了几个老师傅每人一百块钱做学费,然后才自己摸着山路回去,刚到学校就被郭魁一顿臭骂。
这天中午,季望舒坐在旗台前遥望青山,尔雅过来问:“想什么呢,坐在这里发愣。”
季望舒道:“我有空想去华阴县一趟,听说那里是老腔的发源地。”
“你呀,又犯魔怔了。”尔雅不由笑道。
杨子悦和谢骏突然跑来,前者说道:“我跟谢骏商量了一下,准备回校号召大家捐款。大明星,你也在微博上发消息帮帮忙呗,你影响力大。”
“是啊,这里的学生太苦了。”谢骏感慨道。
季望舒笑道:“我已经有打算了,你们不用担心。”
“什么打算?”杨子悦问。
季望舒道:“做一出综艺节目,明年你们就知道了,肯定能起到宣传作用。”
“真的?”杨子悦半信半疑。
他们支教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临走之前,老校长甚至把自家喂的肥猪都杀了,专门给他们举办欢送晚会。
学生们也各自拿出节目,还弄了一出大合唱,这些歌都是谢骏在音乐课上教的。
老师自然不能没有表示,马泉林来了段单口相声,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杨子悦唱了首英文歌,虽然小孩儿们都听不懂,但还是热烈鼓掌;季望舒现学现卖,当场表演了一段碗碗腔名段《春秋配》,可惜大家欣赏不来,让他颇为尴尬。
第二天上午,季望舒拖着行李刚出门,就看到20多个山里娃全来了,还有一些大人也自发送行。
几个小时的山路,走得比来时更轻松,他们的行李都由老乡扛着。到了公路边上,有的学生突然哭起来,拉着他们的衣服大叫:“老师别走!”
杨子悦最撑不住,捂着脸眼泪哗哗地流,眼看着就要放声哭出来。
大家只相处了半个月,照理说没那么深厚的感情。但对这些山里娃来说,外面来的老师教给他们许多新奇知识,还会陪他们做游戏唱歌,甚至拿出手机电脑教他们打游戏,已经是很要好很亲密的朋友。
苟大方仰头问季望舒:“老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季望舒笑道:“怎么,还想着每天都吃肉?”
苟大方小脸一红,然后摇头道:“只要你们肯留下来,我以后都不吃肉了。”
季望舒拍拍他的脑袋说:“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苟大方问。
“真的,我们拉钩。”季望舒伸出小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