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清说:“为了师门的正气浩然?为了坚定道心好入仙门?哼,我看都不是。你若一心为师门,就不会修成金丹而对师门隐瞒,你若为道心坚定,就不会随我翻云覆雨。”
陈嘉哑口无言,眼里闪着微光。
“我正好问问你,你究竟为何?”云湛清站起身,步步紧逼,几乎要把陈嘉逼到了墙根上。
陈嘉忽然灿然一笑,淡淡扯出几个字:“我为一颗真心。”
云湛清蓦然一愣。
“怎么?觉得可笑吗?”陈嘉语速极快,“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救下你,还对师门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明知你偷了我青云山的灵犀草,让我静脉爆裂差点身陨,我却还守口如瓶,从未为难过你?”
云湛清觉得眼前这个从未被他放在眼里的一个普通修士,忽然让他不敢直视。
陈嘉又笑了一下,但是这眼里却是一丝笑意也无,他说:“你八座宝山娶我又如何?你许诺带我修上元婴又如何?我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宝山什么修为!我要的只是你的一颗真心!”
云湛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然,你这真心,有没有,还是两说。”陈嘉退了一步,好让云湛清从他的步步紧逼中喘口气。
云湛清这才找回思绪,他出身鸾凤谷,从小修炼,学第一套功法的时候,师父就告诉他,颠鸾倒凤鱼水之欢,乃是双-修之幸,但若动了真情,他这一身鸾凤功法将会尽废。他是这样,鸾凤谷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因而他虽然一路寻找双-修的道侣,但是所求不过是一个修炼进益的途径,从未想过什么真心。
沉夏这番话,就像在他紧逼的心门里生生砸开一道口子,让他望见了外面的光,但这光太过陌生,他从未想过去迎接它,下意识就是躲避。
云湛清半晌,才说:“这……不对,你我一共才见过几次面,谈真心,未免可笑。”
他这话说到最后声音低得要死,一点自信也无。
陈嘉嗤嗤一笑:“你觉得可笑就可笑吧,我修的道,从来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道,而是问心无愧之道。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你们鸾凤谷自诩精湛于情-爱贪欢,却连一点面对爱恨的真心都不敢拿出来,难怪这么多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元婴的弟子,要我看,你这个谷主也不要当了,反正早晚,鸾凤谷都是人才凋零的分!”
云湛清眼神狠厉,却找不出像样的话来反驳。沉夏说的不错,他鸾凤谷从前也是北部大陆首屈一指的门派,如今千百年都难出一个元婴修士,这才无奈退居深谷,很少在世间走动。上一任谷主是他的师父,终身止步于元婴初期,白白耗尽了寿元,已经坐化了。
好在他赶在师父坐化之前修炼出了元婴,接任了谷主之位,这才让鸾凤谷没有彻底倒下。可他能修上元婴,一身天资功不可没,纵观现在的鸾凤谷,竟是连一个单一灵根的弟子都找不出来!
鸾凤谷的明天,岌岌可危啊。
陈嘉没管云湛清心里如何翻天覆地,自己坐上石床,闭目打坐,一副送客的样子,说:“你说的事,我答应随你去,没其他事,谷主请回吧。”
云湛清看着沉夏,他俊秀的脸在仙风缥缈的修真界可以说是其貌不扬,但那一身傲骨让他走到哪都不容易被人忽视。这人就像一根蒲草,狂风暴雨之中如此的渺小,可那根扎得那么深,深到与大地的血脉都融为一体,谁也没法让他灭亡。
云湛清眼神复杂,最终他黑袍一展,化作一缕烟尘,消失在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