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聿已经在原地踱步了一上午，直到看见钟离清一整天都如金钟一般巍然不动地整理着药材，才渐渐安下心。

其实陈嘉又怎么不紧张？只是强装镇定，安慰夏侯聿而已。

“好了。”陈嘉说了一句，“入药桶吧。”

夏侯聿目光果决，赤身潜入了药桶之中。

这次的药桶已然与之前的不同，桶壁被加厚了一倍，内外都被药材熏蒸过。桶里的药水也是厚厚的褐色，散发着浓郁的药草味道。

夏侯聿潜进去之后，刚刚过了半柱香，就觉得浑身发热，与从前的药浴大有不同。

陈嘉说：“前九天是强制提升你的血液流速，所以药性很猛，针灸也会很痛苦，这是第一步考验。”

夏侯聿点头表示明白，咬牙坚持。后面果然如钟离清所说，他只感觉到浑身的气血不稳，四处流窜，途径之处无不是带来一种难言的麻痛之感。

陈嘉时不时地给号脉，等到时候到了，才拿出一套金针。

这金针夏侯聿见过，他在身中迷香的时候，钟离清便是用这套金针刺入他的穴道，那时的疼痛他依然还记得。

便在这时，钟离清一根金针刺下，夏侯聿只觉得如同身体被万千的蚂蚁咬噬一般，剧烈的发麻和发痛，让他头顶立刻冒出了冷汗。

他撑着没有出声，死要牙冠，看着钟离清手上的金针快、准、狠地接连刺入自己的身体。一套金针尽数用完，夏侯聿还能保持着一丝的清醒，令陈嘉也感到惊愕。

夏侯聿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唯有浑身的冷汗和额头上的青筋显示出他巨大的痛苦。

陈嘉在他面前放下了一个沙漏，说：“等沙漏滴完一个来回，就可以拔针的了，闭上眼睛不要看，想想开心的事，这样时间会过得快一点。”

夏侯聿这才闭上眼睛。

他脑海中开始浮现生命中愉快的记忆，竟然桩桩件件都与钟离清有关。

第一次从钟离清那里听说自己的病可以被治愈；

第一次收到了钟离清为他缝制的护膝和礼物；

第一次在隆冬时节，吃到钟离清做的火锅；

第一次听钟离清说，要将他送上王位……

夏侯聿想着想着，眉目竟然渐渐舒展，他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只记得钟离清的一言一行。那些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自己脑海里不断翻转，怎么也不会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钟离清的声音。

“殿下，时间到，取针。”

夏侯聿再次睁眼，钟离清就在他身前，手脚麻利地将他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取下，随着银针的离开，他体内的麻痛之感便渐渐消失，气血在体内翻腾，但是带来的不再是痛苦，而是一阵说不上来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