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莫名的恐惧攫紧了他的心!
度过了最初的惊慌,他依旧死死盯着蛛网密布的人皮和骷髅,很久很久,才哆嗦着手捡起柴火棍子,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竭力将眼神远离那些恐怖的物事,转而打量洞窟四壁。
他渴望着找到一条出路,离开这个令人厌恶恐惧的地方。
暴风雪肆虐的天地之间,离开这里,回到边城,那里有他的家,还有他温情卑微的母亲,在每个噩梦来临的夜晚,守候着他进入甜美的梦乡。
借着火把散播开来的红光,他看到一块石碑矗立在一堆隆起的土石之前。
坟!
墓碑!
他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待走到近前,看到坟墓居然没有封顶,棺材盖子更是斜指向天,诡异的和棺身形成一个巨大夹身,如同一个饕餮巨口,仿佛有青面獠牙的食人魔正藏身在那黑魆魆的棺材之内,伺机跳将出来,吃人心肝喝人血。
王同进连连后退,漆黑的眼睛闪烁着迷死活人的惊惧之光。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无声的抽泣,突然恶狠狠的指天骂地道:“去死!”然后不退反进,大踏步的走向墓碑。
他直接越过墓碑,举着火把探头打量了一眼黑魆魆的棺椁,然后又闪电般缩回了小小的脑袋,另一只手连连轻抚胸脯,半晌,始返身走到墓碑前,牙齿咯咯响的轻声诵念着墓志铭。
他相信一定有通道可以走出去,不然,这些骷髅和人皮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这墓志铭或许就暗藏了出去的线索。
“呜呼!我双手沾满血腥,愧对列祖列宗!”
王同进一路看下来,生发起莫名的感慨。
原来那尊雕塑是这个神秘人物照着自己的模样雕琢的,那铁叶成簇的铠甲,是他曾经染血的征袍。
这个人就是一代天娇成吉思汗的神秘帮手!
那个时候,铁本真局促在幹难河与额尔古纳河之间的狭小地区,正是此人走入塞外的冰天雪地,带着覆灭南宋朝廷的冲天怒气,帮助铁木真将一群牧人训练成骑手和战士,迅速征服了塔塔儿人并占据了整个草原,不到几年时间就统一了蒙古诸部落。
这辉煌的战绩在铁木真写给长春真人丘处机的诏书中显露无遗:七载之中成大业,六合之内为一统。
但是,当铁木真的铁骑,真的饮马黄河,越过鄂尔多斯高原,将万里长城打开一个缺口的时候,这位神秘的高手亲见大军过处带来的生民之痛和离乱之苦,内心经历了罕见的波动,想要熄灭铁木真席卷天下的雄心,已然无力回天。
最终,此人再次踽踽独行,孤身来到冰天雪地的塞外,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他想刺杀曾经的铁木真兄弟,以阻止悲剧发生,但能够挽弓射大雕的铁木真,实力已经不弱于他,最终告北;
他开始刺杀蒙古将领,以阻延蒙古铁骑的步履,但他的这种行为,对于偏安一隅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南宋朝廷来说,无疑于杯水车薪。
他最终将杀卷了刃的屠刀丢掉,再次捡起全真心法,直到有一天,他可以百人敌、千人敌、甚至万人敌,面对全副武装的蒙古骑兵,也如同面对幼稚园的孩童一般,赤手空拳就能的撂倒一个骑兵团。
凭借全真心法登峰造极的修为,他已然站在当世武学之巅,却愕然发现,他几乎重返先天的身体,那堪称完美的基因,却有着2型糖尿病、吗啡瘾、抑郁症等等不良基因始终制约着他百尺岗头更进一步的求索。
他最终发现了一个惊人秘密:这些不良基因,根本不是我们这种智人本身的基因,而是其它物种强加到人类身体之中的!
正是这些不良基因,加剧了红尘的纷扰,堵死了人类性命双修内圣外王的路。
他为自己的发现而震惊,他走了,就象先秦时代的老子骑着青牛出潼关一样,一去无影踪。
老子走了,应潼关守将尹喜的恳求,留下了洋洋洒洒五千言的道德经;
他走了,王同进爬进棺椁,找到一本手书笔记,那是他修习全真心法的毕生体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同进更怕飞火烧着纸帛,克制住自己当场研习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放入牛皮书包,裂开嘴笑了。
更让王同进激动的是,此人为了刺杀蒙古将领,曾经挖了一条地道,直通边城。
他托着棺沿跳将出来,走到朱红色棺椁之前,踮起脚尖,举起双手,伸出食指,点在棺椁前那个奠字顶上的两点之上,耳听得棺椁内响起轻微的声音,还有绞索拽扯的声音。
这才捡起两块火石装入两面裤兜,又解下腰带,将十来根木柴系在背上,马不停蹄的返身走向火堆,扔掉手中的柴火,重新捡起两根火势正旺的柴火棍子,再次爬入棺椁之中。
他神情复杂地打量一眼洞穴世界,瞥了眼骷髅和人皮,呢喃道:“我还会回来的!”
令王同进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过漫长曲折的地道,灰头土脸地站在地道口向外张望时,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有着机枪掩体保卫的县衙之内。
在这暴风雪凄迷的夜,县衙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个个顶盔贯甲,刀出鞘,枪上膛,气氛异常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