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瞳回到府中,揉着眉头问:“少爷呢?”
底下人一跪:“少爷出府了。”
谢瞳挥手,“让他回来。”
管家上前,“主子,殷大人来了。”
话音才刚落,叁府首领殷三苍已出现在厅里。谢瞳瞧他一眼,“所有人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谢瞳和殷三苍两人。
“何事?”
“拖下去的尸体你看了没有?”
“没有。”
殷三苍一身黑色劲装,面容阴鸷冷傲,“是焚世心法。”
谢瞳心跳一停。
殷三苍冷笑一声,“暗士瞧不出来你就拖下去了?他瞧不出来你不知道看一眼?”
谢瞳皱眉,不耐烦道:“杀人的是情兽,谁敢想他们会这个?”对外疾声道,“贰二!把尸首找回来!”
贰二倏尔而至,跪在门外,“是。”
四个黑衣人落至郊外,贰二垂目,声音平静:“挖出来。”
半个时辰后,十二具尸体重新摆回暗部大厅。
赤条条十二具尸体,十具尸体或脖子、或胸口爪痕狰狞,一爪毙命。
另两具尸体,身体青紫肿胀,筋脉俱断,是被人用内力震碎五脏六腑而死。
这样狠辣又雄浑的内力,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她不敢置信。
殷三苍眉头一皱,觉出不对,之前他只是匆匆扫过一眼,瞧见的是十二具中死于情兽爪痕的那十具,以为皇室有人和情兽勾结,泄露焚世心法。然这两具……
他目光一沉,虽知不可能,但仍旧叫道:“叁一,你带二队所有人去荒山查看。”
“是。”
“所有人出去。”
两息后大殿只有谢瞳和殷三苍。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同时出手,一人击中一具尸体——
谢瞳的□□冷芒一闪,如刀削泥,划破尸体胸膛。
殷三苍大刀一劈,尸体变成两半。
一息后,两具尸体的内脏犹如泥浆,汩汩流出。
二人移到干净处,一人擦枪,一人抹刀。
谢瞳面色严肃,“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个人。”
“我想不通他杀他们的理由。”
谢瞳垂眼,“秘主做事,轮得到你想通?”
“那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
“熹帝那里……”
谢瞳一笑,“这是叁府的事。”
殷三苍冷哼一声,“你别忘了暗部是听命皇家的。”
“我当然没忘。”谢瞳好笑地看着他,“我又没叫你瞒,你自己想瞒,反倒提醒我要忠心皇家?”
殷三苍冷着脸,不语。
“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想做什么,就是沇国想做什么。”谢瞳和他四目相对,目光静而沉,“您说呢,殷大人?”
殷三苍甩袖离开。
谢瞳嘴角笑容淡下去。
她闪身回到大殿首位,斜斜一趟,嘴撇了撇——娘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和情兽在一起?竟然还教了焚世心法?被杀的二人是贰开头的绝顶高手,是为数不多能见秘主的人,被认出了吗?杀人灭口?
有什么好灭的,整个暗部都听命于他啊。
按晏沉对情兽一族的憎恶程度,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失踪,隐去身份,以做太子难做之事?
这风险也太大了些,一不小心多年努力给他人做嫁衣,晏沉绝不会。
如今朝中人心涌动,若不是晏风毫无争储之心,此刻怕早已刀光剑影,分门立派。此刻正是关键,情兽一事尚可后推,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现身?
太子装病大半年,大半年不见人,朝中已有怀疑,若再不现身……谢瞳眉头皱起,脑子搅作一团,跟一个心思细密如针的人做事真他妈难。
下午,殷三苍派去的人回来,一无所获。
谢瞳得知,脑门突突地痛。晏沉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能找到蛛丝马迹才有鬼。
“少爷呢?”谢瞳急需揉团子才能抚平内心的焦躁。
“少爷……跑了。”
谢瞳脑门又多痛了三分。很好,看来上次教训得还不够。
“让暗部去找。”顿了顿,“算了,不找了。”反正早晚要回来,现在秘主现身,暗部随时待命,没有多余的人做这些事。
这边,三人一早回到悬月门分部,一进门,一蓝色团子飞扑而来,径直撞进梨胭怀里,“姐姐,姐姐,姐姐!”
竟是宝宝。
“你又偷跑出来了?”
宝宝“嘘”一声,“他们在楚都很容易找到我的!”拽着她便要赶紧躲进去。
他蹦蹦跳跳,开心得很,“我一直让七仙院留意你的消息呢,本来打算去弥城找你,后来接到你们来楚都的消息,一直等着呢!”
“你们一大早去哪儿啦?”
鄢月道:“秘林。”
“秘林是哪儿?”
“曾经的情兽族地。”
“现在不是了吗?”宝宝察觉三人情绪有异,小心翼翼道,“出什么事啦?”
梨胭摇摇头,“和你没有关系。”
宝宝点点头,把脑袋拱进梨胭手里,笑眯眯,“想摸吗?摸摸宝宝的头就会开心啦!”然后一愣,发现自己是人身,又道,“等会儿变成狐狸给你摸,可软了。”
一行人进了最后的院子,四下无人,宝宝摇身一变,变成一纯黑肉嘟嘟的小狐狸,他纵身一跃,跳到梨胭怀里,顶着又黑又圆的狐狸脑袋在梨胭手里蹭了蹭。
光滑丝软,如缎如绸,又轻盈蓬松,毛茸茸一手,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梨胭摸了几把,嘴角不自觉上扬。
鄢月一把将他提起来,笑眯眯道:“让我摸摸。”
宝宝亦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鄢月抱住他,脸埋在它胸口,使劲儿蹭了蹭,狠狠亲了两口,神清气爽,压力顿减,笑道:“果然好摸。”
小黑狐眨着蓝幽幽的眼睛,小腿蹬了蹬,以示不满。
鄢月把它抱在怀中,“宝宝,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大发慈悲让我多抱一会儿吧。”
小黑狐伸长脖子呜一声,“你不是嫌我脏吗?”
鄢月握住他小肉爪,爱不释手,“不脏不脏。”
小黑狐欢快呜了两下,埋头蹭了蹭,算作原谅。
鄢月抱着宝宝一跃消失,空中传来她的声音:“楚都应该隐藏有其他情兽,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人知道秘林的事。”
棠篱和梨胭回到屋中,棠篱虽面色如常,然梨胭还是一眼瞧出他心情不好,该是在忧虑她突然晕倒一事。
梨胭自我感觉身体状况良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平时一切如常,虽也奇怪为何会那样,但并不把此事放心上。
但很明显棠篱没有。
梨胭蹭到他身边,倏尔变成白色一团,蹲在桌上瞧着他。
棠篱一顿,伸出手去,“怎么了?”
梨胭跳到他怀里,蹭了蹭,轻呜一声。
棠篱心中忧虑甚多,一时没明白梨胭什么意思,顺着她摸了摸脑袋,毛绒绒的,心里放松些许,“要睡觉?”
白白的狐狸脑袋顶了顶他的手,像是不要他摸又要他摸,棠篱一时停下,看着她。
圆滚滚的脑袋又一下撞上他胸膛,似蹭似顶,温热的小鼻子划过脖子。
棠篱一笑,忍不住揉她两下,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
梨胭见他笑,欢快呜一声,愈发顶得起劲儿。
软乎乎的毛毛充盈脖间,白白的小脑袋亲昵地挨着他,棠篱满足喟叹一声,亲了亲她,瞬间明白过来。
宝宝说摸摸心情就好了,她就变成狐狸哄他,是瞧出他心情不好呢。
梨胭被亲,心情也好起来,小肉爪搭在他肩上,仰起头也要亲他。
棠篱侧过脸,梨胭啄了啄,又舔了舔,糊他一脸口水。他摸摸她脑袋,一脸宠溺,“又淘气。”
梨胭仰头神气一呜,趴在他身上依依恋恋。
棠篱一下一下轻轻摸着她,手掌下健康的心跳规律又动听,是生命的跳动,是活着的感觉。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他安心,也更令他心动了。他的小狐狸多灾多难,几次九死一生,他能救她一次两次,也能救她第三次。
他绝不要她死。
突然,怀里抱着的狐狸一下子变大,梨胭的脸近在咫尺。
她趴在他胸前,他环着她的腰。
盈盈不足一握。柔软,纤细,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