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爷迅速拿出四柱岁香点燃,他大喊出声:“傻儿子,上路了!”
话落,立马以香灰封口,一时间似有某种特殊的力量涌入体内,他的那张苍老的脸后面,渐渐生出了第二张威严无比的脸。
一手拿起铁器,另一手握紧锤子,卯足了力气用力一砸。
卡巴!
前方摇摇晃晃向前移动的周福南脸上的狰狞之色化作了恐惧,他下意识的伸手抓向周二爷的方向,开口似是想要哀求什么,但下一秒!
身体突然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挤压,头颅深深陷入了胸膛,巨力扭曲了肩膀,两只手也竖着沉了下去,大腿的骨头被压碎,带着血肉飞溅而出,只一下,周福南就几乎被扭曲成了个肉球。
它紧接着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爹,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儿子啊。”
“儿子做错了什么?”
周二爷满脸痛苦,紧握的锤子再度砸下。
卡巴!
周福南的身体进一步扭曲,大张的嘴巴里面甚至能够看到刺穿血肉的森森白骨,双手拼命的向前伸出,它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爹,儿子知错了!放过儿子吧!儿子好痛,儿子好痛啊。”
“我的骨头断了,头被塞进了胸膛。”
“我喘不上气,用不上力。”
“救救我,爹你救救我啊。”
“我……还没能娶上媳妇呢。”
声声入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剑,穿透了周二爷的心脏,他身体颤抖的厉害。
想要停下动作,想要放过儿子,却有更加伟岸的意识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第二张脸变得狰狞和威严,高举的锤子猛然下落!
卡巴!
锤子砸在草人上,效果却作用在了周福南的身上,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扭曲,头颅,四肢,胸膛,五官全部揉碎了掺杂在一起,连带着出口的声音也不成段落和字句,慢慢的它似乎连完整的声音也无法发出了,只不断念着一个字。
“爹……”
“爹……”
“啊啊啊啊啊!”
周二爷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想继续了,他不要再看着大儿子受苦了。
他疯了一样想要掰开自己的嘴巴,明明只是被香灰抹了一下,可两瓣嘴唇却像是长死了一样,周二爷越发的癫狂,眼看用手掰不开,竟盯上了一旁的匕首。
抓住死命一划——
噗呲!
飞溅的鲜血中,嘴巴总算是分开,而他那苍老容颜之下的第二张面孔上分明满带愤怒,周二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叩首:“它知错了,它知错了!”
“它的路断了,再没了为恶的力量,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不知是感受到了周二爷的痛苦,还是别的什么因素改变了想法,第二张脸慢慢消失了。
周二爷如同被抽光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周福生连忙上前搀扶起了周二爷,他扭头看向满堂亲眷:“各位,算我求你们。”
“福南他无力为恶了,便放它一马吧。”
终是血亲,何况周福南也算是为了宗族才这样的,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周二爷大喜过望,忙看向周福生:“快,快带我出去,它没了福南的意识,却终还是福南的一部分,妥善养护,起码还能恢复些懵懂的意识,哪怕只当个念想也好啊。”
周福生连连点头,搀着周二爷往大门口走去,可没等出门,却见到前方慢慢走来一人。
他穿着粗布麻衣,踩着千层底,左手攥着一截浸了醋的麻绳,右手牵着个模模糊糊看不清的小姑娘。
周二爷如遭雷击,那个名字,几乎就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冯川!”
远处,冯川停在了早扭曲的不成样子的周福南身边,远远的看向周二爷,声音轻松:“二爷爷莫怕。”
“这门子存了歹心,想要让酸娘子杀了我,却没成想收了酸娘子的嫁妆,自作自受,成了酸娘子的伥鬼。”
“我,这便帮你解决了他。”
他随手拿出了尚未还给铁匠的铜皮杵。
周二爷清晰看到冯川脚下正不断蠕动的周福南在颤抖。
“不要!”
他猛地冲向冯川,想要将冯川撞开,却在相撞的前一秒,冯川有所准备一般让开了身体,周二爷只来得及撞在冯川右手上。
他眼睁睁看到冯川右手的铜皮杵脱手,向下垂落。
“爹!!!”
破碎血肉中伸出的手在接触铜皮杵的一刻骤然枯萎。
周福南在惨叫声中,在周二爷的亲眼注视之下,朽灭了。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