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哥儿不假思索道:“那个简单。孙不公不但地行术厉害,而且易容术也不错。所以我们本来打算让他化妆成老乞丐,然后找个机会向黄帮主乞讨。黄帮主心地这么好,肯定会停下来施舍的。到时候,我们便有机会了。”
“老乞丐?”黄小石听到这三个字,登时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回头向破屋的墙根下看去。果然看见之前那名瑟缩在墙角下的可怜老乞丐,已经消失了。再看看孙不公的尸体,虽然之前没注意,可是现在留心一看,被雨水冲刷走表面泥土之后,暴露出来的一身褴褛衣服,可不就是刚才那老乞丐身上的百衲衣?
黄小石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习惯这么容易被摸透,心理这么简单就被看穿的事,他已经无话可说。与此同时,他也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结拜大哥朱有泪和二哥白仇非。假如是他们两人处在这个位置的话,那又会怎么样呢?
答案是:不会怎么样。朱有泪执掌沧海月明楼这么多年了,恨他的,想他死的人可谓车载斗量,根本数也数不清。可这么多年来,有谁成功过的?
虽说乍看之下,朱有泪就是一副百病缠身,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痨病鬼模样。然而那些恨他的,要他死的,身体比他健康一百倍的人,都纷纷死掉了。偏偏朱有泪这个痨病鬼就是硬拖着不肯死,要不是掺和到了永州的事里面去,说不准直到现在,他还能继续活蹦乱跳呢。
还有白仇非。近年来,朱有泪似乎是因为身体的关系。所以几乎都呈半退隐状态。沧海月明楼的事,大部分都交给白仇非这位二当家副楼主去处理了。所以那些本来针对朱有泪的刺杀,大半都转为冲着白仇非去了。江湖黑白道上,“欲杀朱,必杀白。白死朱难活”这两句话,可谓传得沸拂汤汤,满城皆知。
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唉~这一刻,黄小石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连话都不想说了。
程立回首向他看了两眼,只是嘿声轻哼一下,并没多说什么。随即又向祥哥儿问道:“本来只是江湖争斗。你们是怎么扯上卜任劳和卜任怨这两个麻烦人物的?”
祥哥儿仍然摇头:“不知道。宁大将军找上我们四个的时候,先已经和卜任劳、卜任怨他们搭上关系了。不过,他们两个应该也只是跑腿的。宁大将军真正搭上的大人物,应该另有其人才是。至于那人是谁,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程立皱皱眉,心中略作沉吟。因为之前已经看过绣春楼的档案记录,所以程立知道,卜任劳和卜任怨这两个人,是属于刑部的。刑部为六部之一,最高长官为刑部尚书,正三品。其次是刑部侍郎,正四品。再下面还有刑部郎中、都官郎中、比部郎中、以及司门郎中等四人。
这四位郎中里,地位最重要,就是刑部郎中。虽然只是正五品,但司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主管刑罚及监狱等政令。可以说权力相当大。
但权力大的同时,这官职也非常容易得罪人。一个平衡不好,随时就要丢官弃职,甚至连小命都可能一起丢掉。偏偏现任刑部郎中诸明明,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十年,地位依旧稳如泰山,八风吹不动。
诀窍,就在于诸明明这人,乃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两句名言,简直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谁也不得罪,谁都把他当自己人看。可是仔细梳理一下关系的话,却又会发现其实他谁的人都不是,就是自成一派。
像这样子的一个人,朝廷里绝大部分官员,都不会想着与之为敌。反正诸明明基本上与人无害。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得好。
即使有极少部分头铁的,怎么都觉得看诸明明这个人很不顺眼,一定要除掉他。但到头来,诸明明没被扳倒,反倒是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自己先倒下了。纵然没有证据,但“虎行雪地梅花五”卜任劳,还有“鹤立霜田竹叶三”卜任怨这两个人,很明显在其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也正因如此,近年来,很多人都已经改口称呼诸明明为“老总”。也就是认为,刑部真正当家的,就是诸明明。至于其他三位郎中,还有刑部侍郎及刑部尚书,不过属于虚有其表的招牌罢了。
所以,在绣春楼的档案记录里,就把诸明明列为那种没必要要招惹,他更不会轻易去招惹别人的存在。但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居然主动派出卜任劳和卜任怨这两名心腹下属,去掺和扁担帮与惊怖盟之间的争斗。这种举动的幕后原因,细想之下,不禁令人深感簌簌危惧。
这种情况下,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呢?不用思考太久,程立已经作出了决断。他沉声问道:“小石头,惊怖盟的总部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黄小石点头道:“当然知道。啊,程少,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难道你……想要……”
程立淡淡道:“当然是趁着这场大雨还未停,直接杀上惊怖盟,快刀斩乱麻地解决这回事了。怎么样,小石头,你敢不敢?”
黄小石眼神一阵恍惚,不期然之间,回想起了当日自己和白仇非二人,与朱有泪初次见面时候的场景。记忆中的朱有泪,其形象赫然和眼前的程立相互重叠了起来。霎时间,黄小石再无犹豫,用力一跺脚,眉宇间呈现出久已未见的坚定神色,凝声道:“敢,当然敢。程少,和你一起,无论刀山火海,我也敢照闯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