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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是我最好的学生。”
所以,他说,保持绝望和痛苦。
他知道,但他希望他痛苦。
他们欣赏他因为痛苦而无法停止书写下的美妙,但不在意他本身。
夜莺的歌声动听,但不唱歌的夜莺,对于听众来说,只是一只死去或者将要死去的鸟。
为了避免不被朗读,他开始分两个本子写东西。
一个写给自己看,一个写给别人看,他已经足够敷衍不带感情。
但即便这样,这种事还是会发生。
没有人在乎他是否愿意,喜不喜欢。
大家觉得这是在赞美,应该人人都求之不得。
不然就是在凡尔赛。
所有人都用不解的表情看着面无表情站在高台的他:所有人都在鼓掌夸赞你,你为什么不笑?你到底在炫耀什么?
但写给自己的,无论藏在哪里,仍会被妈妈拿去炫耀然后送人。
是所有人的妈妈都会把孩子的日记拿去炫耀送人吗?还是,就只有我。
李君有些阴郁,他没有表情,像是受虐待的小动物防备地看着裴斟今,下一瞬却不想被看到暴露的伤口而低下眼:“那已经过去了。”
他不知道,原来那些被打,被圈禁在窄小的书桌前,除了吃饭睡觉,只能学习学习学习的几乎逼疯他的窒息的时间里,还有一种产物。
荣耀。
这结论的存在,好像在证明妈妈对他所做的一切其实是正确的一样。
他为了只是能喘口气,为了能像大家一样正常地活着,而获得的成绩,在别人眼里,产生了这样的结果。
那怎么办,他只是个普通人,他没办法一直这样优秀的?
所以,他现在又没有活着的资格了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考第一了。他们说的好像不是我。”
李君想起了初中时候。
没有朋友,只有他自己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人生里没有任何其他。
有段时间,他甚至出现了幻觉。
每天从睁开眼到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在说话。
地板在说话,天花板在说话,桌子在说话。
书在说话,笔在说话,草在说话,天空在说话……没有什么不在说话。
连他的脑子都在自顾自说话。
他头好疼,要炸开了一样,他快疯了。
它们在骂他,用妈妈的语气咒骂他,嘲笑他,议论他,教导他。
哪怕晚上睡着了,在梦里,脑子也在一刻不停骂他。
如果第一次想要死,是无知的孩子惧怕暴力而想出的逃避方式。
第二次他想死,因为他发现没有活着的理由。
如果人生一眼看到底,就是这样的,灰蒙蒙的,到处都是恶意麻木的眼神,微笑注视着他。
看他什么时候掉下来。
剩余的时间就是谩骂和学习学习学习学习,他到底为什么要坚持几十年?
他想逃,他想活,他为了活而想死。
每一天写完作业,他都松一口气,终于可以有时间去想,怎么去死了。
他想了很多死法。
割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