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2 / 2)

等到风景都看透 云五 9838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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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律师凝视陆茗眉良久,忽转头朝时经纬道:“第三次的遗嘱尚未成文,你妈妈当时……请我过去,时先生也在场。不知为什么她请我处理掉前两份遗嘱,以及所有她保管在我这里的私人物品。”陆茗眉转向时经纬,时经纬点点头,“我和娄律师建议老师再慎重考虑一下,老师……”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娄律师和时经纬的意思都很明显,明爱华身体每况愈下,大概己自觉时日无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不愿在身后留下任何痕迹。

陆茗眉的父亲长久没有发话,此时向娄律师问道,“那…她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东西,有什么是要给茗眉的吗?”

娄律师点点头,将剩下的文件袋递给陆茗眉,“也没有什么,就这里面的东西,封存很久了,茗眉你要有兴趣的话,不妨自己看看。”

陆茗眉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在众人面前开启文件袋。里袋里的东西倒出来,陆茗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文件袋里不过一封信,一张照片。照片年代久远,仿佛是陆茗眉自己和程松坡穿越时空,回到十数年前的满星叠。

明爱华头戴大沿草帽,眉目英挺,端着一架锋亮的步枪,做着瞄准的架势。她身后的男人剑眉星目,穿着卡其布军服,头戴钢盔,脚蹬皮鞋,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倾身给明爱华指点动作,朗朗笑容如松林清风。

陆茗眉看在眼里,只一个念头:程松坡若换上军服,亦是此番模样。

那是程松坡的父亲!

陆茗眉怔仲良久后,终于醒悟过来,这是程松坡的父亲——这是程松坡未曾有一字一句、一物一像可以追念的父亲!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余下的那封信,希望从中能再找到一星半点关于母亲和程松坡父亲的蛛丝马迹。

阿茶: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到妈妈的这封信。我曾经萌发过把这封信直接寄给你的念头,也许这样可以尽早缓和卖们母女俩的关系,但思前想后我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我希望,你想要了解的那些事情,是我们在很平和的一种状态中,由我亲口告诉你,而不是为了缓和与你的关系,被迫做出的解释。

这是妈妈很顽固的一点骄傲,很可惜的是,直到我提笔写的这一刻,我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剑拔餐张。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在你全部的成长阶段我几乎部缺席,这一点我需要检讨。我不能辩解说我其实有心照顾你,只是工作太忙;或者说我有做过什么暗中照顾你的事,只是你不知道。这些都不是事实,真正的情况是,你的到来并不在我和你爸爸的计划之内。

我和你爸爸的结合是很仓促的,当时我们都刚刚经历知识分子下乡,回到城里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三个月就结了婚。我们迅速结婚的主要原因,一是让父母安心,二是为分房子。这个理由对今天的你来说也许很可笑,但当时的社会坏境就是如此,我们分配工作的单位,已婚夫妻可以分到很小的一套两室一厅,而单身青年只能住宿舍。

结婚初期我们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虽然不算很探。当时刚刚恢复高考,我们相约一起参加高考,等双方都学业育成、事业上小有成就后再要孩子。你到来的时候,我和你爸爸都刚进入分配的单位,跟脚未稳,甚至对你的到来都感到很恐慌。我们一度认为自己还年轻,准各打掉孩子,在你外婆的严厉谴责下放弃了这一念头 (事实证明你外婆的块定是正确的,我至今为当时听从你外婆的建议感到庆幸)。

阿茶,你要相信,在孕育并哺育你的那段时间里,你确确实实是我和你爸爸情感的结晶。

在你上幼儿园的那段时间,我时常因为你的缘故而被迫放弃许多一线采访的机会,这让我觉得自己的事业发展受到了很大的阻滞。我把事业不如意的原因归结为你的过早到来;对于事业的过度关注,引起了你爸爸和爷爷奶奶的不满,并最终导致我们离婚。

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意识到当初的错误,并在此后的十几年里,不断消化这个错误给我带来的苦果。因为直到我从总编的位置上退下的时候,我才发现,要做好一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拥有正常的智商和足够的投入即可;而要做一位好母亲,比世界上所有的职业都要困难得多。

接下来我想说的事,恐怕你要更在意一些。

促使我进入金三角地区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到云南下乡时,了解到很多关于金三角毒品交易的事。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毒品交易在我国国内忽然呈现出迅猛发展的势头,在对许多犯罪的采访中,我不断受到毒品交易的冲击,很希望到毒品的源头去一探究竟。让我下定决心的直接原因,是离婚后我和你爸爸的一次争吵,你爸爸不满我对你的忽视,讽刺我整天忙忙碌碌,也没见成就什么大事。我当时被这句话刺激到,回到社里就四处寻找可以让我干一番大事业的机会一一你现在听到这些可能会觉得很可笑,但在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是趁满星叠地区到云南边境招募汉语老师的机会进入金三角的,利用家访的机会,偶尔能遇到一两个长寿的、经历过解放战争的老人,和他们聊聊天能了解到一些金三角的变迁经历。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想法有了非常大的转变,在没有进入满星叠之前,我认为这里的人个个都是毒案、是恶魔,是他们开启了潘多拉的盒子,抱罪恶之花传播向全世界。但当我走近这里生活的人民时,我才发现他们种植罂粟,不是为了致富,面定为了生存。他们和外界几乎隔绝联系,种植水稻仅能满足温饱,而种植罂粟是他们所能发现酌唯一一条致富道路。即便如此,他们从毒品交易中所获得的利润,相对于整个毒品交易链,仍是微乎其微。

如你所知,程松坡的父亲是满星叠地区的最高领导者,他负责训练军队,抵抗经常来满星叠骚扰的缅甸政府和其他地区贩毒势力。他为满星叠地区的毒品贸易提供军事保护,并从中抽税,利用税款为满星叠地区修路、修建校舍、发展教育。所有送些事情,都是我在深入金三角之前从未想到的。

这些颠覆性的认识让我的心情变得非常烦躁,我迫切地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个地区的生存状况,并希望为他们做一点事。因为我的焦躁不安,很快就有人发现我举止可疑,我被当做奸细关押起来,这里对奸细的惩罚非常严厉,也是迫于时局的原因,因为任何军事信息的外泄,都可能对当地居民的生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一部分你已经知道,那就是程将军他亲自审理我的案子并最终发现我和他的家世渊源。程将军本人也十分颠覆我原来对他的认识,他曾经几次击溃缅甸政府军的进攻,但后来他发现许多其他国家也加入了对金三角地区的轰炸扫荡。程将军意识到金三角地区需要一个改变,他们不能永远依赖炮弹轰炸下的毒品贸易来维持生存,但是他缺少和外界变流的途径。

离开满星叠后,我向报社上级交代了此行的主要经历和收获,由王总编出面,和国内外许多关注金三角地区的政府官员进行沟通。最终缅甸政府决定放弃以往的剿灭政策,取而代之以经济援助换取和平的策略,他们提出的条件是程将军必须放弃所有的武装力量,前往仰光接受软禁。程将军在两件事上非常犹豫,第一是他不知道缅甸政府能否信守承诺,扶持满星叠地区的经济;第二就是程松坡,他不愿意儿子的一生部要在牢笼里鹰过。

我知道你和程松坡一直猜测,在我和程将军之间是否曾经诞生过某种感情。不只你们,其他很多人也都怀疑过,但从来没有人直接对我提出过这个间题。

今天,在这里,我想对阿茶你说,是的,我们之间曾经萌发过某种感情。我们的确曾度过一段非常美妙的时光,时至今日我仍不愿和任何人分享这段回忆。但我们同时部非常清楚彼此成长的环境和肩负的责任。

人是非常现实的动物,所以我们选择了分开。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也不信命,但发现你和程松坡不仅认识而且有恋爱苗头的时候,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俱日夜缠绕着我。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宿命的诅咒,你外婆和程松坡的祖父在余生里再未相见,却彼此怀念一生;我说服松坡的父亲接受缅甸政府的和平协议,然而这个协议让我们天各一方,永无相见之期。

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你步我们的后尘。

如果说我一生中还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没有把程松坡培育成纯粹的普通人。程将军曾嘱托我不要让程松坡沾上任何一件和金三角相关的事,所以我用尽一切办法抹除他的历史,可惜他一直没有体会到他父亲的苫心。更令我失望的是,他把对我的不满转嫁到你的身上,意图以伤害我唯一的女儿来令我痛苦。

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是否依然恨我。在教育孩于万面,我似乎一直都是失败者。我希望程松坡和过去彻底决裂,他却和他父亲的心愿愈行愈远;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似乎也失败了。

夜了,搁笔吧,希望有空能和你当面谈谈。

可惜明爱华永远没有机会再和陆茗眉当面谈谈。

陆茗眉双手摆着信,转向继父问道,“我……我妈妈还有设有说过什么?”

继父思索良久后说:“她间……我是不是做错了?”

时经纬闭上眼默叹一声,如今,大概只有他和陆茗眉明白,明爱华这句话,究竟间的是什么。

时经纬以为陆茗眉会来间自己为什么明爱华临终前耍销毁童物,可是她没有。他原来猜度陆茗眉心底是很盼望明爱华关心廷的,如今明爱华碎然离世,陆茗眉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奇怪的是陆茗眉丝毫格外伤心的样于也看不出来。明爱华的丧事处理得很快,陆父和继父都很上心,据说明爱华早年曾有意在江西老家买墓地,前两年却放弃此打算,和丈夫在澳洲另选公墓墓地,是以明爱华遗体火化后便由其夫将骨灰带回澳洲。

陆茗眉全程都表现得极为平静,银行那边她请两天丧假后就继续上班了,时经纬去探望她,居然没吃闭门羹。有同事从江城回来,给陆茗眉捎了两袋鸭脖子,陆茗眉颇欢快地关起门来大啃特啃,还夹着两块间时经纬要不要。时经纬本想好一肚于安慰的话,如今全派不上用场。

时经纬又恐陆茗眉在人前是强颜欢笑,便下班后悄悄尾随其后,为防陆茗眉发现,还专门找朋友换车。谁知陆茗眉竟是一丁点儿异常也没有,下班后和同事搭伙到饭馆炒菜吃饭,过后坐公交回家,平静得近乎诡异。时经纬有心去探寻,却无从下手,总不能让他开口说:“嘘,甭装了,我知道你心里伤心呢!”

那不是欠抽吗?

对近来的变故,时经纬自身是颇伤感的,明爱华于他而言,实在可称为知遇之恩。若不是明爱华一力要撮合他和陆茗眉,他也不会一脚踩进这泥潭而不可自拔。其实明爱华此次回来,还曾特意间过他对陆茗眉究竟是何心意——-他知道明爱华是未死心的。

只是,爱恨嗅痴怨,半点不由人。

周末陆茗眉又和同事约了去逛街,时经纬尾随一段,见她兴高采烈地和同事在装溃温警的淑女衣店里砍价,并未有什么异样。时经纬心中讶异,劝服自己说明爱华和陆茗眉之间本来就情感淡薄,难道一定要陆茗眉人前人后悲悲戚戚才算孝顺?这样再三说服自己,时经纬终于安下心来上班,把先前手头积压的工作拣要紧的处理几样后,心中又有些不放心。思虑再三后,时经纬翻出两张新上映的电影票,叫前台给陆茗眉快递过去,不多时收到短信提醒,说两张电影票由陆小姐本人签收 确认陆茗眉在上班,时经纬放心之余,只好暗怪自己多事。

程松坡的消息,时经纬也陆续关注,他原以为程松坡这回和缅甸政府将有一场持久战,没想到事情居然处理得十分顺遂。程松坡到缅甸第二日就受到缅甸一系列高官的接见,先前僵持不下的DNA测试也不做了。缅甸政府十分大方地承认了程松坡的身份,并表示满星叠地区早已在缅甸政府治理下回归正常秩序,故而对前武装力量高官的软禁也无更多实质性作用;答应归还程松坡父亲的骨灰,并释放一同软禁的张副官之子。

这大概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老一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僵化思维在新一轮国际局势中早已过时。

在缅甸政府和程松坡举行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上,程松坡自然也很配合地表达对缅甸政府的感谢。

按照行程、程松坡会先陪同张副宫之子回满星叠拜祭先祖,然后经由云南直飞上海。

看到这样的新闻,时经纬心里一时乱糟糟的,像团棉花似模恢雷约阂鲂┦裁矗米鲂┦裁础?

明爱华已不在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失去了找陆茗眉的借口。原来明爱华总谢他,拿他当自己和陆茗眉之间的一条纽带,现在他方发觉,真正该言谢的人是他。是明爱华,给了他不断接近陆茗眉的理由。如今,这理由忽然就不存在了。

原来时经纬给陆茗眉电话,总说:“同事出差,带了巧克力回来,老师说你喜欢,晚上捎给你?”除开巧克力,还有各地风味特产,或新奇的手工制品,总之一定要捎上一句“老师说你喜欢”。有时陆茗眉也会诧异,说自己从未喜欢过某样东西,时经纬便装傻,“是吗?可能我记错了,你银行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有没有兴趣?”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或许只是寂寞。

在逝如流水的日子里,心情何时不知不觉政变,已无从知晓。

纵然早些时日知晓,只怕也无多大用处,等程松坡再回来——时经纬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挡陆茗眉奔向程松坡的脚步。

心情烦闷的时候,时经纬的习惯是抽一张A4纸来乱写乱画,笔尖划过白纸沙沙的声音,总能让他慢慢平静下来。他已经很多年不用纸稿了,只有碰到格外震动的故事,才想用手写,然后闻闻那种墨香,有格外的成就感。

今天意外地失效了。

他的钢笔字写得颇不错,白纸上龙飞风舞的,居然是各式各样的,陆茗眉的名字。

搁下笔,办公桌上的电话忽急促地响起来,看号码是位做时政新闻的朋友,“时总,你这里有没有缅北掸邦的详细资料?有的话E-mail我一份,赶紧啊,立刻要!”

时经纬不自觉地皱起眉,这些日子找他打探消息的朋友颇多,都被他一一挡驾。照理说不会有人再如此不识相,想从他这里捞什么内幕。略一思索后他间:“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缅甸政府军以禁毒为由,撕毁和平协议,强行进入果敢地区,武装冲突了!你以前不是做过专题的吗?讲历史沿革变迁那一类的,我搜出你几篇文章,想要详细一点的资料。”

时经纬松下一口气,果敢从地理上也是掸邦的一部分,离程松坡原来居住的满星叠并不太远。金三角地区有许许多多的地方武装势力,果敢亦是其中之一。在满星叠地区武装向缅甸投降前后,果敢地区也和缅甸政府签订和平协议,并承诺全面禁毒。

“OK,你稍等,”时经纬夹着话筒,迅速从电脑里搜索存档,顺口问,“到底为什么打起来的?”

“缅甸要大选,内部派系斗争,借口说果敢又在制毒,强行入境检查。其实说白了还是他们国内几股势力在博葬……”

“这不是单方面撕毁停战协议吗?”时经纬不满道,“果然他妈的还是有枪是王道,那片地方儿百年都不关缅甸政府鸟事!”

“趁你病要你命叹。”那头慨叹一一声,“听说果敢内部也出了问题,这次武装冲突,还搞死了几个人。”

时经纬正敲着朋友的E-maili地址,刚刚点击发送,随口问道:“死人了?大规模小规模?”

“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数字,不过当地华侨已经得到通知开始撤离,死的应该是当地人。”

时经纬挂上电话,忽想起程松坡若从满星叠回云南,极大可能会走果敢这条路。况且果敢地区的领导人,据说当年和程松坡的父亲颇有交情。程松坡会回满星叠拜祭祖父,想必经过果敢时,亦耍拜访旧时叔伯。时经纬一时心慌,赶紧去查证,发现按既定行程他们如今已在云南境内,方放下心来。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跳得厉害,总觉得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半夜里接到社里的电话,说与程松坡同行的助理打电话到社里紧急求援,称程松坡在进入云南后,发现有东西遗落在满星叠,自行租车返程,如今失去联络,下落未明。

掸邦地区靠近云南边境的地方,使用的都是中国移动铺设的移动网络。时经纬又联系熟人,查检程松坡的手机信号,得到的消息是从昨晚开始,此号码再无信号。

得到确证消息时已是翌日清晨,果敢地区的领导人第一时间将消息通知了程松披在国内唯一的合作伙伴,时经纬所在的报社。

陆茗眉的手机无人接听,时经纬转而拨银行的座机,是陆茗眉的同事接的,“你找小陆?她在外面忙着呢,你有急事吗?有急事我叫她进来。”

“啊……你们今天很忙?”

“对面那家超市开业,跟我们银行签了合同办联名信用卡。今天优惠活动很多,听说早上七点超市门口就排长队等抢开业礼品,真夸张!我们现在吓死了,生怕等会儿出什么踩踏事故,又怕准备的礼品不够,刚刚派人去采购去了。你稍等等,我帮你叫小陆!”

不多时陆茗眉被叫回来,接电话时声音冷冷的,大概早上实在太忙,她语音里稍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要紧事吗?我这里忙着呢。”

“那……”时经纬吞吞吐吐,竟不知如何开口——这个夏天,他给陆茗眉带来的,竟无一个好消息。他默然良久后勉强笑道,“没什么,我等会儿正好耍过去办事,顺便找你,你一直都在吧?”

“在,不过……很忙。”

啪的一声电话就断了,时经纬驱车赶到陆茗眉所在支行,对面的开业花篮至少摆了百米长,兼之锣鼓喧天,似乎是超市在门口搭台举办游戏节目。

找到陆茗眉时她正指挥身穿银行制服的业务员们派发传单。有人发给时经纬一张,“先生,今天开业预存一干元入购物卡额外送两百购物券;消费满三百八十八送一壶食用油;消费满八百八十八送三壶……啊,你找陆经理是吧?”

时经纬点点头,冲到陆茗眉身边,“你这儿天有没有和程松坡联系过?”

“有啊,他打过我电话,当时我在开会,他留了语音讯息,”远处音响声量增高,陆茗眉不得不提高音量,“他说已经进了缅北,到汉人区了,等回云南再和我联系!你找他有事吗?”

事到临头,时经纬反而不知如何开口:“我……我本来昨天找他有点事,”陆茗眉瞪着他,见他半天没言语不满道:“你到底什么事啊?哎,这位先生你办卡啊,请先填一下这张申请表格,再把身份证拿给我们1作人员复印一下。喂,时经纬你到底什么事啊?我这里忙着呢,没空应酬你!”

“我找他没找到,”时经纬声音陡然低下来,“缅北发生式装冲突……程松坡可能……应该是已经……”

随……远处一鸣礼炮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堪臻的轨逮。

“你说什么?”陆茗眉拿坝手比成喇叭,大声问,“休黄伪有什么事?很急吗?过儿天他就回来了!”

嗵……嗵……三鸣开业礼炮过后,趣市门口忽静下来许多,和先前的喧嚣有些不成比例。时经纬正欲开口,音响里忽又传墨震天响的网络歌曲。

那滥俗得放遍大街小巷的歌曲里,歌手凄婉无比的调子,霉着“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

时经纬摇摇头,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倒流,再没育在何力量,能让他鼓起勇气,告诉陆茗眉程松坡的死词。

他指指陆茗眉身旁的一排桌子,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没什么,你给我办张卡吧,我家里没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