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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时光深处等你 心裳 2265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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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3

——我不是你爸爸。

封印第一次对泠泠说出这句话时泠泠完全不信为此发了一通脾气,第二次说时泠泠哭的昏了过去并且烧了三天三夜,第三次他说出这句话的当晚泠泠失踪了,当他匆忙赶过来时泠泠抱着他送的娃娃坐在天台顶上准备跳下去。夏炎凉哭着祈求封印收回那句话,甚至做出同样让人心惊肉跳的举动,站到天台边缘企图随女儿一同了结自己。

那一幕母女情深的戏码着实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感动,没人会怀疑这世上最伟大的母爱。泠泠不过是一个孩子,她只想要一个爸爸。

泠泠的小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栏杆外,封印的心提到嗓子眼,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那边夏炎凉当众向他下跪,哭的不能自已。“泠泠是我的命,就当我求你我求你……”

没错。黎家人把黎睿的疯和死都迁怒到夏炎凉身上,又因泠泠的姓氏没人承认她的身份。黎睿死后夏炎凉没有向黎家争取任何东西只是带着泠泠离开。

认识她那么多年,第一次夏炎凉肯向他低头。封印想笑,但他笑不出来。他明白夏炎凉的意思,泠泠是这个世上黎睿和她相爱的唯一证据。

封印曾经以为就算夏炎凉选择的是黎睿但是她的生命里总归是有那么一点他封印留下的记号,夏炎凉这一跪偏偏摧毁了他唯一一点念想。

他在那一刻是恨极的,如果他足够混蛋他大可以不必管这样的女人死活转身走掉,可惜他还不够混。

在场的不明真相的警察用略显轻视的目光扫了一眼他未来得及换下的军服冷哼。“少校同志,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至少孩子是无罪的,先把人救下再说。”

封印几度深呼吸才将情绪压下去,向泠泠张开手臂。“那里太危险,来……来爸爸这里。”

泠泠哭的红肿的眼睛里写满了质疑,她偏执的已经不肯在相信他的话,不管他如何劝说。封印的耐性几乎被磨光,却依旧命令自己耐着性子。“是爸爸错了,不应该说那些话欺负泠泠,爸爸道歉。”

“你还欺负了妈妈,你让妈妈哭,你不爱泠泠你也不爱妈妈!你爱那个叫雷韵程的女人!你和妈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妈妈恨你我也恨你!你不要我,妈妈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

泠泠越说越激动,声嘶力竭的哭喊,大半个身子钻到栏杆外,脚踩着下面,只用两只手臂抱住粗粗的铁栏。夏炎凉几乎崩溃,尖叫着想要扑上去拉住女儿,被封印及时拦住。

“你会刺激到她的!冷静点!”

封印低声喝住她,而夏炎凉却忽然转身抱住他不顾一切吻了上去。封印想拒绝却她死死的抓住两只手臂环抱着自己。“说你爱我!爱泠泠!把那些伤她的话都弥补回来,封印我求你,没有女儿我也活不下去了,骗骗她,求你……”

封印那时已别无选择,只是万万没想到因此留下这样的祸根。

……

所以当封印一身寒气出现在门口时夏炎凉并不那么意外。

封印眸光缓慢的掠过这一地的狼藉。泠泠一见封印顿时欣喜的冲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好像并未听到他那句话般。“爸爸!你迟到了喔,泠泠等你一下午了。”

夏炎凉抻抻袖子遮住手臂的伤,弯唇一笑。“你怎么来了?”

封印勾唇冷笑,视线像刀子似的钉在她身上,夏炎凉下意识的向后退半步。而泠泠仰着头看他,眼神充满期待,像是一个女儿在等待父亲的惊喜礼物。

“爸爸。”泠泠扬着小嘴儿,弯着眼睛唤他。封印把那只扯着自己袖子的小手硬是拉开,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已无暇顾及其他。

封印一言不发向夏炎凉走去,明明寡淡着一张脸却让她惴惴不安起来,但她没有躲,依旧站在原地,身体紧贴墙壁骄傲的扬着她精巧的下巴努力维持姿态。

“我们进去谈还是当着泠泠的面,你选一个。”封印问。

夏炎凉自然选择前者。

她几乎是被封印粗鲁的推进房间的,鞋跟绊在门口的地毯上让她一个不留神跪在地板上。也许这是自打两人十五岁认识到现在封印唯一一次对她动粗,夏炎凉竟有一瞬间的松怔,她眼里的那点不敢置信让封印想笑。

封印冷冷的垂眸盯着她看,那眼神像是从未认识她。“你到底想要什么?钱吗?要多少你开个价好了。”

夏炎凉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你这几年给我的钱足够把冷冷养到成年了。”

“够吗?”封印双臂环在胸前,冷声嗤笑。“再多给你几倍养她到老都没问题,可夏炎凉,这恐怕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吧?”

“钱算什么,最没用的东西罢了,真正重要的东西它一样也买不来。”夏炎凉视线移到他隐忍着怒意的脸,扬起嘴角。“我知道你会觉得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很可笑,我并不否认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你封氏无可替代太子爷的身份,可你执意要去念什么鬼军校放弃了这一切,而黎睿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其实我很感谢你,若不是因为他帮你挡了那一下他也不会回来继承家里的一切!但……”

夏炎凉暗自捏紧拳,噙着一层薄薄雾气的眼睛里迸出越来越多的恨意。“这同时也成为你是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的原因!黎睿后来所受的一切的苦,一切的折磨都是因为你!是你葬送了他的未来毁了他唯一的梦想!是你让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你毁了我和他的一切!是你让泠泠那么小就失去父亲所以你必须赔给我女儿一个父亲!代替黎睿给她应该给的一切!你这一辈子别想和雷韵程在一起!”

她的嗓音从最初的柔和变为最后的凌厉骇人,声嘶力竭。封印至始至终冷眼看着她的变化,感受着她扭曲的恨意。

“所以你设计了那场你和泠泠一起自杀的戏,利用她引我说出那些话哄她放弃自杀的念头,而你把一切录下来就等着有一天把这些呈现在雷韵程面前让我有口难辩。”

夏炎凉未做半点反驳,大方承认。“我本不想让那个丫头看到这些,都是你逼的!你为了和她在一起忘记了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我不想我女儿在半夜里因为想念你而哭醒!你永远体会不到眼睁睁看着最爱的爱人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更不会明白黎睿是以怎样的心情指着你的照片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叫你爸爸!”

夏炎凉比谁都清楚照片上封印的那身空军飞行服是黎睿毕生的执念,他原本可以和他一样拥有那身衣服,穿着它在蓝天翱翔。黎睿不止一次在吸毒后失神的躺在床上,手里捏着这张照片只给她说:炎凉你看,我穿飞行服是不是很帅?炎凉你不知道,驾驶飞机在天上的飞的感觉有多美好。

即便在最后他越来越多的神志不清的时候,黎睿依旧不肯丢下这张照片,他搂着女儿牵着她柔软的小手触摸着照片上封印的轮廓,他说泠泠,一定要记住爸爸最骄傲的样子。他眼角静静的流着眼泪,而夏炎凉因此一点一点对封印产生了巨大的仇恨,她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就像黎睿明知当初救封印是他自己的选择却仍旧无法说服自己不恨一样。

所有人都说黎睿的恨是荒唐的,只有夏炎凉能够真正明白黎睿的死不瞑目。

封印的衣领被她揪着,他甚至看的到夏炎凉眼底被仇恨侵染的猩红。

“其实我并非针对雷韵程,今天换成任何一个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我都会不择手段的拆散你们,你没资格得到幸福,你要娶也只能娶我,你只能是泠泠的爸爸。黎睿死了,你可以继续风风光光做你的飞行员,但是封印,我会缠着你一、辈、子!”

她嘴角噙着残忍且凄凉的浅笑,封印心中忽然平静下来。他垂下眼眸深深的看这个即使狼狈却依然漂亮的女人,抬手敛好她些许凌乱的碎发,视线在她额头的止血贴上驻足片刻,轻轻扯开她的手。

“原来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恨我,但现在我知道了。”

曾经他也为夏炎凉和黎睿的背叛心中充满仇恨,直至今日他才看清活在恨意里活在执念里的人是那么的可悲。

封印回身打开门,看了眼在门外杵着的泠泠径直走进厨房,再折回时手里多了把锋利的水果刀。

夏炎凉顿时戒备起来,把泠泠挡在身后。

封印把刀子塞进她手中,刀尖举起向着自己。“如果你觉得这几年我所做的还不够偿还,你可以继续替黎睿向我讨债,拿走我现在有的一切,或者毁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无法让黎睿死而复生,我知道他耿耿于怀的是因为眼睛无法再做飞行员,现在刀子在你手里,你只要动动手就为他报了仇,一只眼睛不够的话你可以把我的两只眼睛都挖出来祭奠他,倘若这样也无法平息你心中的恨……”

封印当着她的面一颗颗解开外套和衬衫的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手指着胸口。“我拿命还他,还你,还你们的女儿,直到你觉得够了。”

夏炎凉抿着唇,愤愤的瞪着他,手一用力,刀尖戳到他胸口上,立即有血流出来。“真以为我不敢吗?”

封印动了动嘴角。“敢不敢那是你的事,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只要我还能踏的出这个门,夏炎凉,你别妄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此生除非我不娶,若娶只娶雷韵程一人,再让你找到机会伤害她一分一毫除非、我、死。”

五十六、后知后觉、

小护士推门进来时封印坐在床上正用缠着绷带的右手吃力的在纸上写字,眉头紧皱,额角有微微渗出的汗珠。

“你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说了不能乱动么?”小护士不悦的过来一把撤掉他的纸笔,扶他靠好。

“我才刚起来没一刻钟,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完全可以出院了。”

封印的狡辩让小护士更生气,擦了下他额上的汗。“不到一刻钟怎么会疼的出汗?还想出院?得了吧。”

封印无声的笑,没再多言。护士喂了药给他,换绷带时顺便瞄了眼纸上的内容。“我好奇你每天都在写什么?记录康复进度么?写给谁的?我们护士长?还是我们院长?”

小护士打趣,年轻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封印视线落在纸上,不禁黯了几分。“给一个女孩子的。”

“情书啊?你真行,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追女孩。”

“不是情书。”封印摇头。“悔过书,检讨书。”

小护士噗嗤笑出声来。“原来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啊,哄几句就好了嘛,现在竟然还有写检讨书的男人,真少见。”

“如果几句话就能哄好我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封印苦涩的笑了下。“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伤的她很深。”

小护士思忖片刻,点点头。“看出来了,你住院这么多日子都没见人来看你,女人么,怎么讨厌一个男人看见他受伤的话都会心疼的什么都忘了,依我看要么是你真的把她伤的很深,要么就是她心里已经没你了,可不要小看女人翻脸不认人的速度。”

她煞有介事的哼了哼,过了会儿才发觉封印的沉默。“唔,我是说女人有时心也挺狠的,爱你的时候你是她的一切,不爱你的时候任何事和人都能代替你原来的地位。”说罢又是皱眉,小手胡乱的摆着。“错了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封印挑眉不语,小护士叹气,直言到。“反正如果她已经不爱你了的话,你就多余写这些东西,你这么一表人才还愁找不到女人么?”

封印扯了扯嘴角,“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帅气男人。小护士马上收敛笑容换上职业性的表情。“先生,现在不是探病时间,请您下午再来。”

来人正是封澔,后面跟着的护士长默默把不懂事的小护士拽出房间,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封印也没看他,把信纸收小心的折起来收妥。“什么风把封总吹来了?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看我死了没有,着实让我受宠若惊了,您随便坐。”

封澔慢条斯理的环视病房,把窗子打开条缝。“坐就不必了,我不是来探病的。”

封印咬牙,“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了就走。”

封澔从怀里掏出封信来放在他被子上。“夏炎凉寄给你的,你那个心理医生朋友表示愿意帮她和她的女儿,并且可以为她们在国外提供住所和生活上的帮助,治疗费用方面你朋友愿意给出友情价。”封澔顿了顿,翘起嘴角。“我想她是写信来感谢你。”

“那么封总就是来嘲笑我的了?”封印看都没看那封信直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心理医生。”封澔玩味,“我以为你会找杀手直接一了百了。”

“我不是你,不好意思。”封印嗤之以鼻。

封澔不以为意,又掏出第二张信封,比上一张精致很多。

封印拿过来瞥了一眼,面上更是不悦。“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你们搞的这些无聊的东西。”他扬了扬缠着绷带的手臂。“你根本就是想看我笑话。”

封澔是打算让他以这种形象去参加什么除夕夜舞会,然后看他出尽洋相,天下还有更可恶点的父母吗?他把信封同样丢到垃圾桶表明态度。“还有吗?”

“没了。”

“好走,不送。”

封澔挑眉。“你就是这么对你父亲的?现场要有邀请卡才能进入,我好心给你送来你还不领情,多认识些女人不好吗?天下又不止雷韵程一个女人,既然已经分手了何必念念不忘?”

封印眼睛倏地凌厉起来,恨不得拿水泼他。“别搞的自己很无辜,当初是谁撺掇我去逗她?我不明白你就那么有把握那么个小丫头会中美男计喜欢上我?”

封澔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有时候我怀疑你真是我儿子么?”

“说不定我是雷恺的儿子,只不过被你们一直搞错了。”封印凉凉的讥讽。

封澔也不恼,淡淡勾起唇。“这后知后觉的劲儿确实和他年轻时候很像。”

封印气的不想说话,躺下来猛的拉高被子把头罩住,一时间忘了伤,痛的偷偷龇牙咧嘴,倔强的没发出声音来。

封澔低低的叹气,隔着被子在他头上敲了敲。“就是因为他的后知后觉才有现在的封夫人,才有的你。臭小子,我是不想让你成为另一个他遗憾终身,想不到你这么不争气。”

封印继续沉默,封澔也不打算多留,临走前不禁又丢下句话给他。

“我有把握的不是程程能对你死心塌地,而是你绕了一个大圈之后的终点肯定是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房间内又恢复安静。

封印掀开被子细细品着他那句话,双眸黯如深潭,片刻后撑起身子勉强坐起来,盯着垃圾桶里被扔掉的信封发怔。

除夕那天很快到来。

陆叙按时前来,左等右等都不见雷韵程下楼。雷恺只好上楼去催,敲了好半天门雷韵程才磨磨蹭蹭的出来。

雷恺打量她一番,一脸赞赏。“很不错,陆叙等你很久了。”

雷韵程捂着胸口愁眉苦脸。“你怎么准备了条这样的礼服给我?前面后面都开这么大,这没有几块布的破衣服让我怎么穿出去?”

雷恺笑,牵着她的手下楼。“特意请人给你量身定做你不领情就算了,可知道你嘴里这件破衣服花了你爸多少钱?都是平时穿军装穿的,你妈原来也不习惯,多穿几次就好了。”

“我宁愿穿一辈子军装也不要再穿一次这东西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楼下,雷韵程的不满抱怨悉数进了陆叙的耳,他好奇的抬起头,然后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雷韵程提着裙角,一手挽在雷恺的小臂一步步走近他,犹如走进他的人生。

发尾被吹的翘起来,层次感削弱了她原本短发的帅气硬朗,平添了几分女人应有的柔美。小脸上化着精致的晚宴妆,粉嘟嘟的嘴唇像沾了晨露般诱人。流苏项链一直伸延到礼服深深V领中诱人遐想,还有□细长颈子和圆润的双肩……看惯了军装示人英姿飒爽的雷韵程,忽然间看见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的女人,陆叙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她是漂亮的,陆叙自第一天认识她起就知道,却从来没有美的这么有冲击力。

雷韵程被他盯的不自在,把胸口捂的更紧了些。雷恺颇有些自豪的把女儿的手放进他手里。“我女儿今天晚上就交给你了。”

“雷先生放心。”陆叙接过她的手的那一刻心里像被什么冲击到,喉咙酸酸的胀痛着,并排山倒海的像他袭来。

除夕夜,一年里最具意义的一个夜晚。那种感觉一路上都没有消褪反而在胸口越积聚越浓烈,陆叙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夜晚,和这样一个她。

雷韵程第一次穿这样的东西,整个人都感觉别扭。到了会场迟迟不肯下车,陆叙撑着车门耐心的劝说。“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你最漂亮的一面,真的。”

“当然了,这种礼服根本就是为了取悦男人而设计的。”雷韵程真后悔没有戴条围巾出来把自己露的地方稍微遮上。

“你实在不想下车的话那我们就在这呆一晚上好了,我非常乐意和你独处。”

“那你保证只和我聊天?”

“恐怕保证不了。”陆叙恶劣的笑起来。“我怕我会忍不住对你乱来。”

雷韵程狠狠白他一眼,认命的下车。“被我爸听到你这句话他会后悔让你来做我男伴的。”

“那可未必,你爸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心理,既然他这么安排就肯定会料到这种事。”

陆叙曲起小臂冲她挑挑眉,雷韵程深呼吸一口气,挽上他一齐进入舞会现场。

舞会已经开始,他们玩了半圈才找到哥嫂,紫瑜见到雷韵程时惊讶的睁圆了眼睛,抱着雷逸城的胳膊撒泼。“老公,你妹妹美的让我嫉妒了!我也要去剪短发!”

雷逸城低笑着拍她。“你也不差。”

“我不,程程的短发好好看!我也要短发。”

“别闹了,我喜欢你长发,你一直留着吧,就当为我留。”

雷逸城低头附在她耳边哄着,纵然周遭音乐声与说话声参杂交错,这句话还是满满的充斥在雷韵程耳里。或许是喝过酒的缘故,她脑中闪出很多很多的画面,然后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定格。

——程程,你留长发最漂亮,我想让你一直留着。

心尖上被悄悄的刺了下,她不禁摸摸自己的空空的颈后。

蓦地有张大手扣住她的颈子将她带到一具温暖的怀里。

人太多,光线又昏暗,侍者险些把推着酒的小推车撞到她身上去,幸好陆叙手疾眼快把她揽了过来。

“对不起小姐,没碰着您吧?”侍者一脸歉意。

她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任他揽着,陆叙只好代为向侍者摆摆手。“没关系。”

待人离开,陆叙把她带到避人处才把她的头从怀里抬起来。“怎么了?”

雷韵程细眉微蹙,目光游离,陆叙却在她眼底看到了她深深隐藏的氤氲雾气。“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特别想吻你。”他半认真半玩笑,指尖摩挲她的下颚。

她还是不动,半启朱唇,就像是在诱惑他一般,而他心甘情愿被诱惑,缓缓低下头。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迷糊着多好,可惜这只是如果。雷韵程在他的唇碰到自己之前退出他的怀抱范围,转身趴在栏杆上呢喃。“如果不是我喝多了,就是你喝多了。”

前面的人群中有小小的混乱,有人托着极为不正常不协调的步子,缓慢却坚定的向这边走过来,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目光。

陆叙看清那人后唇边荡开苦涩的笑纹。“喝多了也不错,平时忍着不说,忍着不做的事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肆无忌惮的做,然后再告诉自己都怪酒精太能乱人心。”

雷韵程沉在自己的世界,蓦地感到肩头一沉,被一个力道扳回身,随后落入一双布满想念憔悴的、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里。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更新了嘿嘿嘿~~~

是不是很惊喜昂~嘤嘤嘤嘤~~~·

小年了~~大家吃饺子了木~~~~~(≧▽≦)/~啦啦啦

口年的陆叙,这辈子都娶不到程程~但是却有这么一次从程程父亲手里接过她手的回忆,也不错了吧……

封澔的那句关于“把握”的话,再想想他和雷恺与林七七的重重纠葛,感觉真是微妙

五十七、哥哥、

Part57

雷韵程因封印的意外出现错愕在原地,然后整个人被他拉入怀中,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猝然涌入她的心,竟让她瞬间忘记了挣扎。陆叙在一旁双臂环胸,面无表情。雷韵程在触及到陆叙的视线时才惊醒过来,猛的推开封印。

封印手脚和身上多处带伤,被她这么一推连连退了几步最终没撑住身子颓然倒下去,还没拆绷带的手臂下意识的拄到地上,痛的他额头一下子冒出冷汗来。

封印死死咬着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一个高大的男人竟这么容易就被推倒,围观众人不免笑了开。

他挣扎着想站起,都以失败告终,一次一次狼狈的摔回去。冷汗从他额上流淌而下,他剧烈的喘着气抬头仰视几步之外的女人,脸上并没有被嘲笑的愠色与尴尬,下巴丛生的胡茬更让他平添几分落魄凄惨。

“程程……”封印轻轻的唤她,喉结不住的滚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漆黑的双眸黑的发亮。“给我点时间,我们谈谈好吗?”

雷韵程的手藏在裙摆后,偷偷的攥紧。她知道他伤了,也料到他必定伤的很重,却怎么都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更或者说她一直在极力避免去想他究竟伤成什么样子。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什么时候都神采奕奕的男人有朝一日会落得这副模样。

“只要半个小时,不,一刻钟就好。”他嗓音带着难以形容的沙哑,目光灼灼。

“……”

“十分钟?就十分钟,可以吗?”封印近乎乞求的注视着她,好似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全是不存在的,除了她。

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雷韵程唇瓣微微的颤着,她没说话,淡淡的看了眼陆叙。陆叙接收到她的眼神指令,沉默着上前把封印搀扶起来,掸了掸他身上的灰。

“程程,只要十分钟。”封印执着的为自己争取机会,眼神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她。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陆叙侧身挡在他身前隔绝了两人视线。“是从医院跑出来的吧?我送你回去。”

封印甩开陆叙的手臂,退了几步依靠在身后的石柱上,静静的呼出一口气来忍过这一波疼痛。“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没关系,我说,你听就好。”

陆叙不理会他,过来拍他的肩劝说。“别任性,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要到最后弄个因伤停飞——”

“停飞就停飞!”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印冷冷的打断。“我和她的事拜托你别插手。”

“好,很好。”陆叙嘲讽一笑,退回到雷韵程身,单手虚揽着她的腰。“那么我很不好意思说明一下,她今晚是我的女伴,我不希望有人骚扰她,她父亲把她交给我,我总得充当下护花使者才不枉雷先生这份信任。”

封印倏地绷紧下颚,把目光移回到雷韵程脸上。她穿着这样华丽的礼服和一身正装的陆叙站在一起相配的直刺他的眼睛,而他此刻连站立都需要借助外力。

有负责现场安全的经理被角落的这阵小骚动引了来,戒备的扫了眼封印,礼貌的询问。“这位先生,我们这里并不对外开放,请问您是否持有邀请卡?”

封印置若罔闻。

“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卡或者说明身份,否则只好请闲杂人等离开。”

封印不说话,现场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雷韵程抿了抿嘴角,打破僵持。“让他留下吧,他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雷小姐,没有邀请卡或者不明身份的人按照规矩只能——”

“他是……”雷韵程提着裙子走过来,挽住封印的手臂。“他是我哥哥。”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蓦地僵硬,雷韵程扬唇冲他笑了下。

经理将信将疑。“雷小姐的哥哥我见过的,这位……”

“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关系匪浅,他是我干哥哥。”雷韵程见他还不相信不禁轻轻叹气。“要不要我把封氏的封总请来确认他儿子的身份?”

“抱歉,原来是封先生,打扰几位了。”经理面色一滞,再不敢多言,转身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疏散开,恢复秩序。

雷韵程抽回手臂,抻了抻他稍显凌乱的衣衫,淡淡开口。“五分钟。”

陆叙看着他们离开,从边上侍者托盘上一连拿了三杯酒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雷逸城暗中目睹了整个过程,过来拍拍他的肩。“这种酒喝不醉的,度数太低。”随手递给他另一种酒。“喝这个。”

陆叙又是一口气喝光。“也没比刚才那个好多少。”

雷逸城笑。“但后劲儿大。”

陆叙把玩着空杯子,透过杯壁看外面璀璨的夜色,视线发散。“就像你妹么?一开始我没觉得她怎样,谁知道最后……”

从一时想征服她的兴趣衍变到现在陆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好比一个中毒的人对于毒品的需求,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不好,偏偏就是不想戒掉。

外面的风很凉,雷韵程抱着双臂立在封印身前。

封印盯着她削瘦的小脸,从怀中拿出自己的邀请卡,自嘲的扯起唇喃喃重复她先前对自己的称呼。“呵,哥哥。”

雷韵程并不意外他有邀请卡。“你不是一直都对我不爱叫你哥耿耿于怀吗?不是正合你意?”

封印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她身两侧,把她圈进自己的范围,低头靠近她。

雷韵程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眼睛。“哥,别吻我,会让我有**的感觉。”

封印动作顿住,双眼冒出火光。“要我提醒你除了接吻我们还做过什么吗?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哥不说**?”

“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知错能改。”

“你是在告诉我你爱我是个错误?所以你现在要改正,所以你打算接受陆叙?”

雷韵程摇头。“我错的是应该在你一次次想尽办法让我离你远点的时候没有听你的话,固执的逼你爱我,逼你要我;更错的是没能珍惜自己,把自尊自爱都因为一个男人丢在脑后。”

她说的诚恳,听不出半点赌气的成分,眼都没有眨一下,眼底没有太多怨恨反而清澈的让封印不敢直视。

直视了,心会疼。封印用受伤的右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你什么意思?”

“我既然选择了飞行就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份事业,我很感激你把我带进这片天空,让我体会到一般人体会不到的飞行魅力。”雷韵程微微的翘起嘴角,真诚的笑了笑。“你也给我点时间,让我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吧。”

封印咬牙,手劲不自觉的加大,完全不知捏痛了她,更对自己的痛楚浑然不觉。“然……然后呢?”

“然后。”她偏了偏头,眉毛不易察觉的蹙到一块儿,很快又舒展开。“各归各位,回到我十八岁之前——不,我十二岁之前我们单纯的兄妹关系,或许一开始会不适应,会很难,但事在人为。”

雷韵程轻轻推开他,一根根掰开他的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指,在他摊开的掌心上小心的摩挲他复杂掌纹。从前看他的掌纹时,她总会偷偷的想,这乱,可是因她而生?“总会有释然的那天,好不好?哥。”

她不知道,她的每一个字都在他心里轻而准的划上一刀,每一下都划在同一个位置上,毫厘不差。她不知道,那个地方叫“雷韵程”。

封印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几度开口才能发出声音。“我做不到。”

“一定要逼我把你当陌生人么?分手后还是朋友这点我也做不到,这是我能想到唯一既不离开你太远又不会靠你太近的办法了。”雷韵程再度仰起头,目光柔柔。

“我做不到!程程我爱你,我只是用错了方式,你不能这样直接判我死刑!”封印紧紧揽她入怀,牙齿泄恨似的咬上她裸`露的肩,努力的深深呼吸来抑制住那份快要爆炸般的心疼。“你原来爱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想着各归各位?没想着让我们一直保持着兄妹关系?现在我陷进来了你却想抽身而退放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而且我不信!不信你对我没有感情了!”

雷韵程闭上眼睛,小手攀上他的腰。“我现在依然爱你,但……已经没了非要和你在一起的执着,我耗尽的太多太多,追你追的好累,今后我只想对自己好一点。我长大了封印,不再是那个认为自己是为爱而生的程程了。飞行员的生命没人敢保证究竟有多长,还有很多爱情之外的东西你经历过而我还没有,我想去了解,去感受。如果你还愿意疼我,就再成全我最后一次好吗?”

时间在此时指向零点,无数的焰火一齐升空,照亮整个城市的夜幕,把每个人都镀上一层幸福的光。

封印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刻,平生第一次尝到自己眼泪是什么味道。

五十八、我用余生跟你耗上了、

Part58

隆隆的钟声和人们的欢呼庆祝声,还有那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无情的掩盖了封印的心跳。两人就这么抱着,似乎在贪恋彼此最后的温暖。

人们涌到露台来观看绚烂的烟花,就在他们身边欢呼雀跃着,所有人的快乐好似要淹没他们般充斥着两人周围。雷韵程在他颈窝蹭了蹭。“过年好,你可很多年没有给过我红包了,不是说过要一直给我到我嫁人么?”

他从雷韵程周岁就开始给她红包,一直给到他去飞行学院那年,再之后他几乎没回家过春节,红包的事也因此断了。

封印没有声音,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雷韵程一点点从他的世界挣脱出来,明亮的眼睛对他微笑。“你要好好的。”

她的手指尖最后脱离他手掌时封印心口疼的无法抑制,他看着自己的空空掌心发怔。拥挤的人群很快占据了他们拥抱的地方,他被一点点挤到边缘,形单影只的成为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陆叙手上燃着的烟被人一把夺了去,刚想发火抬头竟看见雷韵程面带愠色居高临下的瞪着自己。“你怎么乱跑?我找你半天了!”

她回到刚才的地方没看见陆叙,在会场找了两圈才在偏厅外的台阶上看到他的背影。

“你不是和封印在一起?”陆叙诧异,忙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雷韵程把自己裹好。“说了今晚是你女伴,半路跑了不是我的作风。”

她的脸被漫天的焰火映成不尽真实的颜色,美丽如梦幻般,看的陆叙一阵痴迷。酒精让他松懈了自制,双手先于大脑而动,蓦地把她抱入怀中转身抵在大理石柱上。“如果我没克制住自己强了你,你爸会不会杀了我?”

“会。”雷韵程毫不犹豫的回答,又低低的叹气。“但你不会的,那次你没有,以后就永远不会那样对我。”

陆叙莫名的火了。“别自以为有多了解我!如果不择手段能得到你我不介意那样做!况且我已经卑鄙的拆散了你们!”

雷韵程皱皱眉,抬腿狠狠用高跟鞋踩了他一脚,立即痛的他叫出来。她好整以暇在一旁看他疼痛难忍的捂着脚。“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我原以为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也和夏炎凉一起干这些无耻勾当?如果我能那么容易跟你在一起还用你追我这么久?”

陆叙又疼又气又自责,却不能把她怎样,索性坐下来生闷气。雷韵程挨着他坐下来,托着下巴看焰火。“你做一万件坏事对我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是,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封印对你勾勾手指来的有影响力。”他冷哼,想抽烟,一摸兜才记起烟在她身上的外套里。“我明明知道但就是不甘心。”

雷韵程咯咯的笑出来,陆叙闷不吭声接受她的嘲笑。后来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交谈,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这对他们来说是最难得的安静和美好。

雷韵程回想最初和陆叙荒唐的相识,从讨厌他到害怕他到恨他再到对他改观,一直到现在,她发现这个男人竟已经参与了她这么多的人生,并且会一直参与下去,却仅是以同事战友甚至在严格意义上说连朋友都谈不上的身份。

从未想过他对自己的那份心能坚持到现在,她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心疼。“陆叙。”

他没理她。

“陆叙?”

“有话就说。”陆叙好气的回她,雷韵程置若罔闻的戳了戳他只穿着衬衫的肩。

“你再碰我我就当你是在勾`引我。”

他的负气换来她一阵轻笑,雷韵程犹豫了下,一偏头轻搭在他的肩上,这意外的举动让陆叙不由得身体一僵。

“以前虽然我愿意不承认,但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在某方面很像。”她顿了顿继续说。“之前我很害怕,如果我一直都不接受你,你会不会把一辈子都耗在我身上,就像我对封印那样,我坚持你也坚持,那么现在我已经放弃他了,你还打算继续守着我吗?”

陆叙眸光黯沉下来,并不作答,可这沉默雷韵程再明白不过。“以前我不懂事太任性,只顾着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和你说对不起……陆叙,你就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对自己好点。”

“那年除夕你喝醉了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怎么才算对自己好?换个人来爱吗?”陆叙轻声嗤笑。“如果能换,为什么你不换一换,换来爱我?”

“刚才坐着的时候,这个想法真的在我脑中闪过。”雷韵程直言不讳,然后在陆叙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拉下他的颈子,自己微微扬起头。

然而她的唇却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生生停下,陆叙垂眸看着她的眼,时间在流逝,他眼底的光跟着时间一起流逝。雷韵程放开他。“你看,我根本做不到,连试试都做不到。”

陆叙无声的动动唇,很久之后才在她额头浅啄了一吻。“我的事,你管不了。”

有时候他认为雷韵程是残忍的,对他的不爱永远那么清晰,从来让他看不到一点可能性,他身为男人的骄傲永远被她有意无意的踩在脚底下。

人就是这么贱,越是这样就越无法放弃。

周安达原本当着几个女人的面在吧台里耍帅调酒,封印忽然在除夕夜出现在他酒吧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是老包间,还是他常喝的那几种酒,周安达陪了他几天窝在里面醉生梦死。

从始至终只有周安达一个人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封印闷头喝酒不发一言。“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你要真想死还有很多省钱省力的方法比喝酒来的快。”

“你让我猜猜,是为了女人吧?炎凉?还是那个……”他顿了顿,“雷家的小丫头?”

周安达没错过在提及后者名字时封印蹙成死结的眉头,他摸摸下巴笑了下。“说实在的,我早料到你会有这么一天。你们俩真是对冤家,有事都知道跑我这来借酒消愁,完了还不付账,你喝了我多少酒我都给你记着呢,等你翘辫子了我和你爸要账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已是对牛弹琴,封印早已人事不醒。

他在这里不知窝了多少天,每天与酒为伴,周安达实在看不过去,拨通了雷宅的电话。

雷逸城刚踏入包间就被浓重的酒气熏得咳嗽两声,昏暗的光线中隐约能看见沙发上躺着的人影。

“他死了吗?”满地的空酒瓶让他皱眉。

“没有吧?”周安达踢了踢和死猪似的封印。“祸害活千年,死不了的。”

周安达不温柔的拍着他的脸,怎么都唤不醒他,恼的把他从沙发上拽到地板上。被摔痛的封印闷哼两声,调整下姿势继续睡。雷逸城眯眯眼,打开包间里的冰箱拿出瓶矿泉水直接倒在他头上。

冰冷的水激的他顿时从地上坐起来,嘴里咒骂着,只是还没有等他彻底明白过来就被雷逸城打包扔回车里。封印艰难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放低靠椅继续睡过去。

直到又是一阵痛楚与彻骨的水把他从睡梦中唤醒,封印腰上挨了一脚,熟悉的男音在他头顶响起。“醒了?”

封印环视了下四周,闭上眼睛揉了揉被大量酒精侵占的头不耐烦的骂着。

雷逸城把一个木制盒子扔到他面前,丝毫不在意是否会砸痛了他。“这里面装的程程的日记本。”

“日记本?”封印怔了半天才找回一些意识,嗓音沙哑的吓人。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个盒子里锁的都是她的日记本。”雷逸城拍了拍挨着墙边的几摞木盒,手臂在空中一扬。“包括这四周的墙上,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程程一直没让任何人知道的小秘密。”

封印挣扎了几次最终撑着桌子才站了起来,眯着眼睛重新环视四周,脑中乱的像在过火车。他脚步发虚来到墙边的矮柜,小心触碰上面摆放整齐的一个个木盒,精致的小密码锁头,墙上挂着他的各种照片,独照或者与别人的合照,从小到大,他确信比他自己所拥有的还要全。

“是……我。”他有些不敢置信,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对,是你,她的秘密全是关于你。”雷逸城双臂环胸,“这是我们家后院一个小仓库,这是她一个人的小天地,我只知道她有开心的或者伤心的事都会躲到这里来,不知道她在里面鼓捣什么东西,她一直把这里锁着不让任何人进。”

雷逸城拿起其中一只木盒摩挲着。“她去B市了,方默阳和杜妍青订婚,我想他们应该给你打电话,可惜你关机。”他把木盒递过去。“这是她最后一本日记,加上刚才给你的那个盒子里的,现在只剩下这两本了,其他的盒子都是空的了。”他从柜子最底下抽出一个破旧的铁盒,里面炭黑一片,装满了烧过的碎屑。

而那些碎屑原来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封印没再开口,死死瞪着那盒装着她已化成灰烬的秘密,手指都在颤栗。雷逸城悄悄退了出去,细心的为他关好门。

封印用最大的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抚摸着着怀里两个木盒。在打开锁的时候因为那串作为密码的数字心尖抽了一下,果然是他的生日。

两个日记本都已经被撕的残缺不全,封印翻开第一页,只瞄了几眼蓦地阖上压在胸口,深深的呼吸过后才打开来继续看。

——X年X月X日星期X

今天哥要在家开生日派对,赶我去晏琪家写作业,但她家有事我只好提前回来了。没想到他们把家里折腾成这样,怪不得挑爸妈不在家的日子。不过他们肯定不知道我提前回来的真正原因。我想把我刻的第一个飞机木雕送给封印,但他一定会嫌丑不肯要,我要把飞机偷偷装进他书包里。小熊床单被我扔掉了,被哥骂了一顿,那是紫瑜姐前天刚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我很喜欢但不能要了,因为我看见封印和他女朋友搂着他女朋友在我床上玩亲亲,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飞机模型我又偷偷从他包里拿回来了,还是自己留着吧。

——X年X月X日星期X

听说封印真的要去军校,和封叔叔吵的好凶,好像他女朋友也不希望他去。我说没有人支持你还有我啊,可是他理都没理我,坏人!

——X年X月X日星期X

封印又来找我哥喝酒,俩个人都喝多了,还把爸酒柜里珍藏的酒喝了大半,挨打了,哈哈。

他今天睡在我家里,听说和封叔叔还没和好。我好开心,因为偷偷的亲他了,谁让他喝那么多。不过只是亲脸,他亲过夏炎凉,我嫌脏,哼。

……

那时她的字还很稚气,还有很多错别字。封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每个字都让他心里酸胀酸胀的,所有的内容全是记录和他有关的点滴。

——X年X月X日星期X

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的,是他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封印,多年以后你还会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

你和哥说今天是夏炎凉终于彻底属于你的日子,你说等大学毕业你就会娶她。

封印,你不能等等我么,我很快就会长大的,会变漂亮,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这张纸上的字比别的字都要大,也不够清晰。那是她的眼泪滴在上面,晕湿了纸张和钢笔墨水。封印翻过一页,剩下的几页是空白,他指尖轻触上面的凹痕,那是她写字时过于用力造成的。

他翻开另外一本,那是她最后的一本日记,只可惜残损的更严重,只余下中间可怜的两页纸,一页是空白另一页只写了已经话。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呼气,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上了般的沉重。

——承诺,就是一个骗子说给一个傻子听的。

B市。

方默阳和杜妍青的订婚宴办的和结婚典礼没两样,热闹极了。直到深夜方默阳才派人把雷韵程陆叙等人送回酒店。

因为明天他们就要返回T市,杜妍青万分不舍的抱着雷韵程不肯撒手,又哭又叫,最后被方默阳无可奈何的撒酒疯的女人塞进车里。

“队长,青青有时会任性,你不许欺负她,不能像在航校的时候体罚她,不然我这娘家人不饶你喔。”雷韵程瞪起眼睛来威胁。

“真是风水轮流转,我哪敢欺负她。”方默阳哭笑不得,“现在都是她体罚我。”

陆叙听出他意中所指,坏坏的笑起来。“得了便宜卖乖。”

等所有人都进了酒店,方默阳的表情才敛下,还未等他开口,雷韵程便举手做投降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为他说话了。”

方默阳注视她,勾唇浅笑。“那好吧,我只想说别为他一个错而辜负了你那么多年的期望,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除非你就是想看到他为此受折磨。”

雷韵程撇撇嘴把他推走。“你快回去吧,青青都睡着了。”

看着他们的车子逐渐融入夜色雷韵程才回酒店,总觉得方默阳最后的笑有些什么含义,然而她很快就知道那代表什么。

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一只手从里面拽住她猛的拉进去,力道之大让她痛的叫出来。还不等有所行动颈后便中了一记手刀,力度拿捏精准,没让她昏过去只在一时间失去反抗的能力。

她被推倒在床,那具男性的身体紧接着密实的压上来,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撩拨,坚定而又沙哑的嗓音灌入她的耳。

“我用余生跟你耗上了。”

“小印哥……”她虚弱的唤了声,早已从他的气息中分辨出来人。

封印一把擭住她的下巴,“我若能把你当妹子就不会对你做这样的事!”说罢低头狠狠的吻下去。

五十九、一切只差一个你

封印的吻太过凶狠,带着无法抗拒的霸道和掠夺的气息席卷她的心神。雷韵程本就被那一记手刀砍的几乎昏过去,四肢用不上力气,这下更是被他吻的全身瘫软。

外套被他褪掉,接着是薄毛衣,羊毛短裙……他的手在她身上激烈的求索,失魂般的温习她的美好。炙热的掌心熨烫她的皮肤,坚实强壮的身体紧贴着她,在分手数月之后终于重新把她纳入怀中,终于能够得到她。他无法控制唇舌的力道,在她身上留下点点属于自己的印记。

“够……够了……”雷韵程偏头躲着他,气若游丝。

不够!远远不够!

封印疯了一般的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让她感受自己对她的渴望。“程程,程程……”

他低低的呢喃,不断重复,无法名状的悲恸从他每一个动作与每一个字中倾尽而出。

双腿被他强势分开,雷韵程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他的入侵,可封印却徒然将一切停住。

他伏在她身上,并未看她,头深埋在她颈间,全身因过度压抑与心疼无法抑制的颤着。他就那样抱着她,没再做出任何举动。

他舍不得,舍不得再做一件让她受伤的事情。

时间流逝,激情渐渐褪去,力气与意识重新回到身上,雷韵程把他推开,抱着衣服跳下床远远的躲开。

封印没有像她预料的扑上来捉她,雷韵程趁机跑进卫生间穿衣服。等她整理好自己出来时封印也已经穿好长裤,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闷声抽烟。

她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封印抽烟时眼神如野兽似的一直落在她身上,一眨不眨,双眸深沉的触目惊心,可原本俊朗帅气的脸庞消瘦憔悴到她几乎认不出,加之身上先前受伤的痕迹还未完全愈合,他看上去活像刚被释放的俘虏从心到身,伤痕累累,比除夕那夜的他整个人好像死过了一样的让人触目惊心,雷韵程险些没忍住哭出来。

她偷偷攥紧拳,以掌心的疼痛告诫自己不能在此时心软。

直到他将烟蒂按在烟灰缸起身向她走来,雷韵程才惊醒般退了一步。“你走吧,我当你喝醉了,不追究。”他身上酒味太浓,让人怀疑他是否一直泡在酒缸里。

她回身要去开门,手刚碰着门把手便被封印的大手按住,钢条似的手臂把她圈住拉进怀中。“我是喝了很多酒,但现在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制止住她的反抗,从裤兜拿出一张纸摊开来在她眼前。“我去过你的小仓库了。”

她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张从她日记本上撕下的淡粉色的纸页,是她日记的最后一句话。

封印黑眸紧盯她的脸,不肯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我是骗子,我是混蛋,我后知后觉,我不知珍惜,我自大自负,我该下地狱,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爱你,如果你觉得这句也是谎言,那我就骗你一辈子。”说罢他拿出火机,在她眼前按下,蓝色的火苗舔着纸页,顷刻间将其吞噬烧成灰烬,在空中纷纷飘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