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乱,心跳也很快,好像是忽然之间下雨了,雨丝湿湿地飘下来,她盯着池不渝,池不渝的睫毛好像被雨打?湿了,那她的呢?她的睫毛也会这么湿吗?
她没办法不看着池不渝,她不知道?除了看着池不渝,自己?还?能在这个时?候去做什?么,也没办法不去分析池不渝之前那段乱糟糟的话的意思,因为?当时?她的脑子不听她的话,像一团被猫咪挠乱成歪七扭八的毛线,也听不到爱情迷航街的所有声音,后来,甚至对这个夜晚的记忆都模糊。
直到电影再次网映,导演将拍摄下来的、与她们有关?的母带,发给了崔栖烬,崔栖烬才能稀里糊涂地想起来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母带里完整记录了当时?的场景——
雨夜朦胧,霓虹湿润。
镜头?还?是从?鱼店视角,在一个发着红光的鱼缸里。两个人距离太近,于?是这次都是被同一条蓝色热带鱼挡住。
池不渝先小心翼翼地移开了手?,手?腕上有两个黑色发圈。她扭扭捏捏地弹了弹手?上的发圈,忽然开始理自己?的头?发,也不去看崔栖烬。她们的吵架好像都没有被拍进去。
然后,两位主演停话对视的间隙,崔栖烬独自顶着那条热带鱼,很模糊,很遥远地讲了一句,
“不是说……
语气有些像是强装镇定,“找到你第三次,就会再一次爱上我的吗?”
“Cut——”
导演在镜头?外大喊了一句。
立夏,5月5日,雨夜,这似乎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切都被雨水氤氲得朦胧,也突然变得好滑稽,好有趣——
唱片店很应景地又在放《普通朋友》,池不渝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当场呆住,像一只吞下整颗鸡蛋的黑色猫咪。
而崔栖烬也突然之间变得僵硬。
两个人,垂下来的手?都乱七八糟,一会摸摸头?发,一会摸摸衣领。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放比较合适。
直到池不渝很艰难地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说,
“原来我,我那天不小心说出来了啊,原来你……你那天,也听到了啊?”
而后正好一辆末班社?区巴士经停。“啪”地一声在她们附近敞开门。
结果?池不渝像一只翅膀被打?湿的鸟,很突然地,同手?同脚地,捂着自己?红到快要炸掉的耳朵尖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社?区巴士。
社?区巴士很快开走,留下一阵尾气。
崔栖烬还?是异常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台所有程序都被一串代码打?败的机器。眼镜镜片又被白雾挤压得很满,挡住了眼睛。
应该是又喝醉了,她茫然地看一眼镜头?,又茫然地看一眼开走的社?区巴士,同手?同脚地拐了个弯,结果?头?一下撞到那棵木讷的、象征爱情永恒不变的月桂树,这一下力?道?很重,惹得镜头?外的导演惊呼一声,紧接着镜头?拉近,崔栖烬望了一眼镜头?,额头?被撞红了,甚至连一边的镜片也被这一下撞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