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月光罩在深绿色的军帐上, 用藤条将竹篾连城竹排,干木柴燃烧的篝火声顺着缝隙传进来。

桑皮纸做成花苞的形状,烛火映照着, 成了暖融融的橙色,这样温暖的颜色下, 顾修眉峰锋利的挑着。

玉一样微冷的手指,似倒置的扇骨,虎口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仰视自己。

掌心捧着的脸,巴掌大,骨肉均匀, 灯下看,像是在看一尊毫无瑕疵的美玉。

他想将她藏起来,一人独享。

“以后不许在旁人面前弹琴。”他命令。

沈星语心中欢喜:“我知道了。”

想起宴席上那些男人觊觎的目光, 他心里很不舒服, 惩罚是的咬着她耳垂:

“只准弹给我一人听。”

“嗯……”耳朵是她的命门, 她嘶一声抽出声。

“爷,这里没有避子药, 会有孕的,您再忍几天。”

孙子辈的孝期是半年, 不用出行围,他们的孝期便该结束了。

“不会。”他吻熟练的吮她颈子,手解着她襟下的带子。

“你怎么知道不会?”她问。

他手极慢的顿了一下,又恢复道:“我是说有避孕的药。”

“不能在这里留痕迹, 会被看到。”

“你怕谁看到?”

“十一公主啊, 如玥啊,各位娘娘什么的, 我没法出门的。”

落日谷的草原汁水鲜美,青草香浓郁,缓缓的,帐子里散出栗子花的味道。

号角声劈开晨雾,草业上的露珠折射着金色的阳光,清晨蔚然来。

被子高低起伏着,困极了的沈星语因这动作掀开一点缝隙,怎么眼睛才闭上,天就亮了?

这人,强的像一匹狼,永远不会餍满。

丹桂端了水进来,沈星语默默将被子盖到脸上。

顾修投了滚烫的毛巾,一只手握着她细嫩的足心,从被子里拽出来,阳光下,小腿鲜嫩的像细白的藕。

她踹他手,挣扎着往被子里缩。

“怕什么,”他指尖在她足心一弹,“你哪里都是我的,有什么可害羞的。”

自然是害羞的。

帕子里的水温略烫人,她足尖绷直,手抓紧了床单,脸更红了。

帕子重新投进水中,溅了一地水渍。

她眼睛偷偷从被子里伸出来,晨光勾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沿着脊背平铺的线条,蕴含着野兽般的力量,腹肌的肌肉一块一块,紧实有力。

内衫,长袍,玉带,顾修穿好长靴,忽然回过身,“能起来吗?”

沈星语:“……”

都不用站起来,躺在这腿都打摆。

她说有吻痕明显,没法出门,他就彻底让自己别出门!

默默又将被子拱到脸上,被子拢成一团。

许久,感觉到靴缕走出去的声音,沈星语脑袋探出来,帐篷内空了,门帘轻微震动。

手试着撑着床起来试试,酸,浑身上下哪都酸,像散了架。

还是睡觉吧……

-

宿醉醒来,睿贝子脑袋放空了几秒,昨晚乱糟糟的画面闪过脑海,又不是很多。

“三娘子,是我弄错了,我们退婚……”

睿贝子捏捏眉心,穿了衣服起身。

东子掀开帘子进来,漆盘里一碗熬的浓浓的醒酒汤,“爷,这是醒酒汤,您快趁热喝。”

睿贝子头痛的要死,嗓子是干的,正需要一碗这样的东西解渴,抬手端起来喝,便听见东子道:“这可是用川贝和枇杷甘草熬了一个时辰的,三娘子卯时便起来熬了……”

褐色的醒酒汤喷出来,睿贝子瞪圆了眼睛:“你说谁?”

东子道:“这醒酒汤是三娘子熬的,不止醒酒汤,三娘子还给您做了早膳,有您最爱吃的七色缩饼,您快喝了醒酒汤用早膳吧。”

虽是军帐,里头也用帘子隔开卧房和用饭稍间出来,睿贝子提了脚出来,果然看见,三娘子在几边摆着早膳,除了颜色鲜亮的索饼,还有煎的橙黄的熏鱼,酱黄瓜,烤的薄脆的豚饼。

听见脚步声,褚三娘站起身,目光看过来,柔软一笑:“贝子,饿了吧?快来用早膳,有您最爱的索饼。”

好像没有发生过昨晚的事情一样。

睿贝子扫一眼两个宫娥和跟过来的东子,手背到身后:“你们都做下去。”

下人退出去,睿贝子道:“三娘子,婚事是我弄错了,我会找圣上退婚。”

三娘子:“庚帖换了,婚事请帖,嫁妆,嫁衣,凤冠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还有二十三天,我们就要成婚了。”

“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她将手伸过来,握他的手。

睿贝子往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抱歉,是我弄错了,我不能跟你成婚。”

三娘子:“怎么就不能成婚,不就一个曲子吗,有什么大不了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给我吹笛子,我给你做糕点,我们一起过日子。”

“在我这里,音律就是一切。”

如果他能接受一个同自己琴音不相同的人,就不会到现在还未娶妻生子,睿贝子转身往外头走,身后三娘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圣旨发出来就没有不算数的道理,睿贝子,这门婚事你退不了。”

睿贝子转过身子,晨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出毛茸茸的边:“我能。”

这个清晨,一羌羌笛不离身,向来闲云野鹤的睿贝子忽然骑上战马,拿起弓箭,顶着初升的太阳,追逐起了猎物。

“那是睿贝子?”

“我没看错吧。”

“好像是的。”

“奇了,睿贝子怎么打起猎来了?”

“顾大人,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顾修舌尖顶着腮牙,目光幽深如古井,“……吃多了。”

同僚:“……”

他翻身上马,抽出后背的箭筒,搭弓,拉弦,满弓,利箭撕裂空气,劈开箭身,射中了睿贝子瞄准的兔子。

睿贝子回身看过来,顾修修长的指尖慢条斯理的拨弄弓弦,目光亦笔挺盯着他。

视线胶着,电闪雷鸣,剑拔弩张。

同僚:“……”

“睿贝子和顾大人这是怎么了?”

“睿贝子惦记世子大人的妻子呗,你们看见啊,昨晚睿贝子的眼睛都直了。”

“你眼睛没直?”

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且镇国公世子妃不仅美,身段柔软,娇而不媚的声音,柔软的像水,不仅琴音高远,听说那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舞姿还能画成画呢,可惜见不到!

难怪镇国公的世子,对番邦进贡的舞姬都不感兴趣,这是品味被养叼了呀!

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这镇国公世子是什么运道,妻子兼容了才色,这样就算了,小妻子还那样爱慕他!

又是跪烂了膝盖,又是宁愿惊圣驾也要送一盏宫灯的,眼里的爱慕都要溢出来了,怎么轮到自家老婆,张口对自己就是嫌弃抱怨呢。

顾大人这艳福,谁不羡慕!一众同僚牙都要酸掉了。

“扯远了扯远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宗室皇亲对上二品忠臣打架,会不会互揪辫子?”

“总不能动刀吧?”

“你们猜陛下是护着宗亲还是护着顾大人?”

暮色四起,官员朝臣们陆续带着猎物归来,九皇子的猎物比太子多了五只,照旧,太子的脸色很难堪。

睿贝子竟然也破天荒的打了六只兔子,两只鸟。

这狩猎的数量自然不多,只是这件事发生在睿贝子身上那就很惊奇了,要知道,他是从来不射猎之人,常年腰间一管羌笛不离身,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

“难得你这个竖子有猎兽这一天,”皇帝摸着胡须,“说说看,要什么赏赐?”

睿贝子眼皮微垂,目光虚虚盯着眼前一点地方,沉默一瞬,掀了下摆跪到地上,以头磕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皇帝笑:“这么郑重,说说,想要什么?”

睿贝子父子向来守本分,知进退,不会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道也愿意给这侄子几分宠爱。

“陛下,臣愿意用赏赐,换取您收回我和三娘子的婚约。”

顾修拇指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一众官员闭住嘴巴,喘气声都怕粗了,静默的落针可闻。

“放肆!”

皇帝手边的描金粉彩茶盏砸过来,“君无戏言,你当朕的御赐圣旨是玩的!”

睿贝子:“不是,是臣愚钝,如今方知所娶之人并非中意之人,求陛下成全。”

皇帝一张脸冷下来:“圣旨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死心吧!”

昭媛适时扶着皇帝的胳膊,柔声开口:“陛下,晚宴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和诸位皇子累了一天,这宴席开始吗?”

睿贝子道也识趣,知道不能硬刚:“都是臣的错,一日三餐乃是身体之本,陛下切不可因臣损坏龙体。”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斥一声,“你还知道是自己错了!”

“诸位爱卿,入席用膳食。”

皇帝从龙椅上下来,也没再给睿贝子一个眼神,绕过他去了帐篷外头,陆续的,原本一帐子满满当当的人亦出去,只剩睿贝子还跪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褚三娘走进来,屈膝在他身边蹲下来,“这样做值得吗?”

睿贝子起身往后退一步,避开三娘子的靠近:“我认为值得便值得。”

起身离开了帐子,去了宴席。

皇帝目光自上而下扫过来,“顾大人怎么一人,怎么不见世子妃?”

顾修搁了筷子:“内子还在休息未起。”

十一公主这个又知道了,立刻出声做证明:“父皇,世子妃真生病了,我午时去看她,她还躺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呢,我还将院判大人治风寒的方子留给她婢子了。”

天真懵懂的少女!

一众官员不着痕迹的打量顾修,顾大人挺着脊背,眼下一层淡淡乌青,分明是疲累过度!

看看,世子妃都下不来床了。

也就骗骗十一公主这种无知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