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驹迎着垂花帘间细碎的日光，微眯起眼。

“他对你做了什么？”

乔予鹿下巴搁在膝头，安静眨了眨眼。

“在我转学入苏市一中后，最先在背地里传播我‘叛逆’‘问题少女’的是他，屡次碰面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是他，私底下恐吓其他人不准搭理我的是他，教唆人排挤孤立我的也是他。”

她垂下眼，“重回一中后，带头霸凌的人，依然是他。”

“撕书，在课桌上写污言秽语，诋毁我跟人写情书，把餐盘打翻到我身上，怂恿一些女生诓我到学校天台上剥光衣服录像，逼我跳下去……”

“那时候，乔闻就在楼顶，他来得及时，抓住了我。”

就像昨晚抓住乔仲一样。

‘咔嚓’

手心里的黑檀木佛珠，隐隐有几颗被捏碎。

江驹双手撑在紫藤花架的木篱笆上，腮额骨咬的凸起，微微阖了阖眼。

“我知道，第一次我到乔焰跟前哭，他帮我出头，乔仲就很不服了。”

“第二次，第三次，他开始变本加厉，他觉得乔焰偏帮我，越来越不服气。”

“乔焰享受我依靠他，对他摇尾乞怜，所以他后面是故意放纵乔仲，想把我逼到绝路上，要我自己逃避和放弃外面的世界，乖乖回到他的掌控下。”

“然后，他再出面狠狠教训乔仲，高价买下那些视频，并以我心理留下创伤，需要居家治疗为由，彻底将我禁锢在老宅里，永远离不开他。”

乔予鹿眼睫低敛下去，看起来孤独而自闭，嘴里自言自语继续复述着。

“每次我接受心理治疗，乔焰都会陪同，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守在身边，他开始越来越无所顾忌，对我做出更亲密直白的举动。”

“等我察觉到不对劲，越抵抗挣扎，他就越疯狂失控，激愤到我无处可逃，试图逃跑又被抓回来，然后发展到一受刺激就伤人，甚至不可自控的自残……”

因为自残管用，所以她的身体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习惯，像是一种防御和自保的能力。

江驹喉结轻滚，额角突突了两下。

他转身走回来，蹲在乔予鹿身边，抬手轻柔抚她面颊，抵额吻她。

乔予鹿闭了闭眼，轻喘了口气，喃喃说：

“乔仲最先发现乔焰不正常的心思，他终于找到一件把柄，能让乔焰有所顾忌不能为我出头，也终于能拿这件事，一次次反复刺激我。”

“然后，乔闻也知道了，一件事不再是秘密的时候，渐渐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他们不能理解乔焰，但又不能戳破他的脸面，就把乔焰所有的怪异都算到我头上，是我无耻狡诈，是我不知廉耻蛊惑利用他。”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活下来，应该跟我爸爸妈妈一起死……”

“…小鹿”

江驹握住她后颈，将人用力抱进怀里。

乔予鹿额心抵着他颈窝，眼帘低垂喃喃说：

“明明是他们先强人所难，明明是他们污言秽语诋毁人在先，明明是乔焰脏，我只是反抗，只是不想被人摆布，我没错。”

“没错，宝宝，你没错……”

“十八岁那年，我的生日，那晚乔焰很不正常，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是故意被乔欣荣推下楼的…”

江驹漆黑眼瞳瞬息幽暗下来。

“我想我要摔个好歹，或者直接摔死了，或许就解脱了。”

“后来也是乔闻抓住了我，但乔仲把他托开了，他说‘下面是泳池，她摔不死的，就当给她吃个教训’，然后一根一根掰开乔闻的手指，看着我从四楼的阳台摔下去。”

江驹后背发寒，搂着她的手臂收的更紧了，大掌按在她脑后轻柔安抚，哑声哄道。

“不说了，小鹿，过去了……”

他怕乔予鹿再想下去，会受不了。

因为他心口已经在一阵阵钝痛，痛到不能呼吸，每一口气都牵扯着疼痛。

乔予鹿慢慢抬起头，乌黑的瞳珠似一汪幽洞古井，表情纯真又乖巧。

“三个月，我没死，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一个人连呼吸都是错的时候，无论怎么改变迎合，哪怕磨掉自己所有棱角磨的头破血流鲜血淋漓，也不能令人满意，那不如就不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