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赌场失踪案13
“白女官!”看到白毓之后,赵岭原本憔悴的面容上带上了几分光,脚下三步并作两步走,朝着她走来。
“赵郎君。”白毓自然还记得赵岭,对着他点了点头。
“白女官,我能否打听一下,那些人何时会被判刑?会被判腰斩吗?”赵岭连连两个问题,看着白毓的眼神满是急切。
白毓的神情一滞,而后眼含歉意,“抱歉,赵郎君,此事我并不知晓。”
“怎么会不知晓呢,白女官也是开封府中人,而且明明颇为受包大人看重,不是吗?”赵岭不肯相信,再三追问,“还请白女官告诉我,他们到底……”
“够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玉堂挡在了白毓和赵岭之间,“赵家郎君,你分明知道此案另有内情,不可能这么快结案,何必非要我家妹子帮你?你若是真的这般着急,自己直接去问包大人就是了。”
他这么个大男人守在开封府门口,不去蹲守包大人却是来蹲他家柔弱的美子,这算是什么?白玉堂目光冷冽地看着赵岭。
赵岭的神情瞬间就黯淡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害了他儿子的人竟然还活在世上。他们就应当下去地下给他的儿子赔罪去,而不是活在人间,像挖他的心一样活着。
看着赵岭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白毓的心中也不好受。她叹了一声,说道:“赵郎君放心,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只是案情复杂,内有玄机,需要意义彻查清楚,这才进度缓慢。包大人并未无视,也并非拖延,只是希望将来如同赵小郎君一般受害的人能够少之又少。”
若是说到别的,赵岭未必听得进去,但是说到了他的儿子,他就听见去了。“那就好,那就好。”说罢,他转身就走,脚下有些踉跄,背影颓然,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看着赵岭离去的背影,白毓的心中更是不好受。“据说如今打捞的人还未在汴河之中打捞到赵小郎君的尸首,也难怪他如此。”
汴河乃是横穿了整个汴京城的河,水又深,里面的情况又很复杂。就算赵岭的人和朝廷的人都在打捞,也还没有打捞到赵岭儿子的尸首。在汴河之中自尽的人也不少,打捞出来的尸首众多,却没有赵岭儿子的影子,他又要如何看得开呢?
“那他也不能来为难你。”白玉堂如是说道。
白毓看向白玉堂,真诚道:“白玉堂,多谢你。”
白玉堂的眉毛一扬,神情之间满是得意,“不必,这是为兄应当做的。”
白毓心下叹息了一声,而后郑重道:“你错了,你要还我阿姊才对。”感谢归感谢,但是这姐弟的名分可不能错了。
“你也真是的,出门应当带些有用的人才是。”白玉堂假装没有听见白毓说的阿姊。反正就是妹妹,他认定了就是妹妹。
站在她身后的张龙赵虎默默地不出声。他们刚才已经要上前拦人了,只是白玉堂的动作快了他们一步而已。而且他们哪里没用了,他们一向都很有用的。虽然这样想着,但两人并没有出口反驳。
毕竟他们两人的武功加起来都赶不上白玉堂的,他若是说他们没用那倒也没有错。为了不自取其辱,他们两个人决定当做他们根本不存在。
“我带的这么多人呢。”白毓反驳道。她身后跟着的这二三十号人不是人吗?瞎扯。
“你带着人可是要去哪儿?”白玉堂有些好奇道。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后面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人是跟着白毓学本事的学生,带着他们作甚?
其实白玉堂看这些人有些不顺眼,想到他们免费跟着自家妹子学本事本就该谢天谢地了,结果还整幺蛾子不好好学习。若不是他们的态度已经改过来了,他一定要暗中叫这些人吃吃苦头才是。
虽然白玉堂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人,但他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在欺负白毓性子好,他自然对他们很是看不上。
“去乱葬岗啊。”白毓直接说道。
“乱葬岗?”白玉堂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你是要去祭拜那些女子是吗?”
“不是。”白毓摇摇头,而后压低了声音,“我去乱葬岗捡一些死去的罪人的尸骨回来,给我的学生们当考题。”
白玉堂:“……”
他的脑子暂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卡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毓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算他是个桀骜不驯且不守常规之人,也被白毓的话给镇得愣住了,这才反应慢了。
“尸骨?”白玉堂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他家妹子教学生教的是什么,“我陪你走一趟吧。”
这动人尸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有人想要对白毓动手的话,他也好能帮得上忙。
白毓摇摇头,“不用了,我有张校尉和赵校尉在呢。”
“他们能有我厉害?”白玉堂双手抱着钢刀,很是有些不满,“还是你觉得我没有他们厉害?”
白毓:“……”
她其实就是不想麻烦白玉堂而已,怎么还扯上了这个呢?无奈,她只能说道:“那好吧,你想一起就一起吧,但你要是被吓到了,那可不怪我。”
这捡尸骨能是什么好事情吗,还非要跟着凑上来,真是的。白毓的心中无奈极了。
“嗤。”白玉堂不屑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事情能吓得到五爷的?”
“呕——!”
“呕——!”
“呕——!”
乱葬岗,一群人中有三个人忍不住吐了出来,一个是张龙,一个是赵虎,一个就是一开始就说他什么都吓不到的白玉堂。他们三个人在树下没有坟茔的地方吐了,而白毓则是带着她的学生们捡尸骨。
一行人进了乱葬岗之后,就带上了鱼皮水靠手套,又蒙上了口罩,口中还含着姜片,开始捡裸露在表明的骨头。这乱葬岗中的坟茔都很随意,除开最偏远那一大块被白毓修缮过的女子集体坟茔,其他的都很乱,当初埋人的时候也很随意。
天长地久的,下过暴雨之后,就会有尸骨从土里面出来。白毓他们一开始捡的就是这些,这些白骨还都挺干净的。虽然看上去挺渗人的,但其实还好。但是等到他们拿着锄头铁锹挖开了那些罪人的坟之后,就不一样了。
那画面,给了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白玉堂一个冲击。他忍着忍着,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和张龙赵虎一起到旁边吐去了。
其实白毓也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这么多,看上去确实是有些渗人。不过好歹她见的多了,还是能够忍的。至于她的学生们,有些是仵作,自然还好;有些虽然不是仵作,但是见的也多,再加上生怕被白毓给赶出,于是都忍着了。
还好白毓要的不多,在收拾了大概十副骨头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乱葬岗。不过她没有带着众人直接回城内,而是去了附近她的庄子上,收拾一下,准备沐浴更衣一番再回城内。
一来是白毓自己也是受不了这浑身的味道,哪怕不管是捡尸骨还是挖坟,那些学生都不让她来做,但她还是觉得周身味道难闻。二来是她怕吓着路人了,万一别人以为他们组团去挖粪坑,那可就丢人了。
白毓接受别人谴责她挖坟,但是绝对不接受挖粪坑,这两者可不一样!
这个庄子不是那些女子落脚的布坊,也不是白毓给苦草村的人腾出来的庄子,而是周叔另外再给她买的。这里比起前面两个庄子都小了很多,说是庄子都是夸大了,其实只能说是院子,但是这个时候这庄子还是很好用的。
每个人在出城前都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于是这沐浴更衣还是挺快的,就是烧水慢了些。但是除了白毓,一个个都身强力壮的,水稍微温一温就行。于是,众人都换了衣裳。
中途加进来的根本没有带衣裳的白玉堂脸都绿了。虽然他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甚至一开始还站得比较远,但是在每个人都沐浴更衣而他却没有的情况下,这脸色是真的好不起来。
白毓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衣裳,一走出来就看见面色铁青的白玉堂,不由得笑了,“我这庄子上有新的干净衣裳,只是你穿上可能会大一些,你要吗?”
“要!”白玉堂说道。大了些算什么,现在就是小了些他也能穿。不换衣裳,他受不了。
“你等着。”白毓转身往里走,片刻后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套月白色的衣裳,“喏,给你。”
白玉堂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了看,这大小……他抬了抬眉,看向白毓,“这好像是展昭的尺寸?”该不会展昭那个混蛋他……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准备冲出去砍人的样子。
白毓对着白玉堂翻了白眼,“想些什么呢,这是给展大人准备的没有错,但是把你脑子里龌龊的想法扔出去。这是周叔准备的,他说展大人经常在城内城外来回,有的时候弄脏了衣裳不好换洗,于是干脆就在这里准备好几套他的尺寸的衣裳。”
白玉堂说道:“周叔准备得这般妥帖?”不对啊,周叔虽然对展昭挺满意的,但其实也挺不满意的,毕竟是拱菘菜的猪,谁会真正地满意呢?所以他很怀疑周叔的真实目的。
周叔的真实目的其实也很好猜,就是怕白毓看到脏兮兮的展昭会心疼他而已。这两人的感情见好,每次展昭外出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白毓,哪怕只是出个城都要先去见她,好似隔了三年未曾见过面一样。有的时候展昭会弄脏衣裳,每每白毓都会心疼他。
于是周叔就觉着展昭心机颇深,为了防止他继续跟主家卖惨,就弄了这么些衣裳留在这里备用着。要是展昭以后不换,他就跟主家说他不爱干净!
这些事情周叔当然不会告诉白毓,但是她从阿然那里套了话,便知道了内情。于是白玉堂这么一问,她不免沉默了。嗯咳咳,周叔待她如同女儿,所以看展昭有些不顺眼,也很正常啦。
白玉堂不傻,想一想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他没有等白毓回答,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确实该如此。”
白毓:“……”
这个时候,除了沉默无语,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第82章赌场失踪案14
收拾好了以后,众人启程回城。
白毓财大气粗,出来的时候就驾着将近十辆车来的,回去的时候也是。他们这动静一点都不小,自然引来旁人的目光。不过他们也都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
人群中,有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青年看向这车队,有些纳罕,见周遭众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就问道:“敢问这车队是何人?怎么你们都见怪不怪的模样?”
有一个大娘看了青年两眼,笑着说道:“郎君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的。”青年的心里一抖,难道他的身上有什么破绽吗?不然为何会被发现是外地来的?“大娘好眼神,只是大娘是如何发现小子来自他乡呢?”
大娘的脸上带着得意,她虽然上了年纪了,但是眼神依旧好得很呢。“我们汴京城内外的都知道这车队是何人的,只有外地来的不知道。你既然问了,就证明你就外地来的。”
这小子说话还有些文绉绉的,大约是读过几本书吧。大娘心里想着。
青年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不知小子可否请大娘说说,为何汴京城内外都知道那车队是谁的呢?”
说到这个,大娘当即就想开口,但是旁边的人却是先了她一步。
“那是开封府的白女官的车队,我们都知道呢。”
大娘瞪了抢话的人一眼,又看向青年,说道:“白女官是新上任的,你们外地来的大约不知道。这位白女官身怀不传之秘,可以通过人的尸骨听到他人生前的事情。所以包大人才特意求了皇上,请白女官在开封府任职呢。”
“是极是极。”一旁的一个老大爷忍不住插话了,“我们都知道白女官上任之后,开封府破的案子更快了,我们这些百姓都佩服着呢。”
青年却是疑惑了,“白女官一个朝廷官员这般招摇过市,不太好吧?”不是都说天子脚下,人人都比较收敛吗?难道这汴京也和其他州府一样,当官的就能招摇过市了?
“白女官家资丰厚,她用的都是自己的银子,谁都管不着。”人群中的一个汉子对白毓十分有好感,“我家就在汴京外的乡下,村里的果子是又好又多,但有时实在是卖不出去。给白女官采买的人自从来了我们村子,那都是一车车拉走的,还当场给银子,从来都不拖不欠也不少。”
“我们邻里捕的鱼也是,只有不够卖的,没有卖不出去的。”
“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物事也卖得快,因为白女官要给整个开封府上下的人发节礼呢。”
“哎嘿,你们算什么,我大伯家的小子的婶娘的儿子可是在开封府做杂役的,他每次都能带回节礼。就算不是过节,平日里也经常有鱼有肉吃,他个小矮子,今年窜上去了不少呢,不知道给他家省下了多少银钱呢。”
“我还知道呢,这白女官客气,每次喊杂役帮忙,都会给铜钱做报酬,至少都是半贯钱。哎呦,这半贯钱呐。”这人说着说着就羡慕得不行了。
“以往人人都佩服包大人,但也都知道开封府中人是比较拮据的。白女官去了之后,就没有这拮据的说法了。查案的时候说是得给补身子,拉了十几头羊去杀。案子结束了,又说要庆祝一番,杀羊买鱼的。那些捕头捕快们,看着就比以前壮实。”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想要进开封府做事呢。可惜原来的人都没有走的,也就没有新的人进去了。”
“这谁家也不傻呢,这么好的差事可不能丢了。”
“这倒也是呢。”
“据说其他衙门都管白女官叫做开封府的财神奶奶,哎呦喂,那口气酸着呢。”
“肯定酸着呢,因为财神奶奶不去他们那里啊,哈哈哈……”
众人说着说着就笑出声来了,周遭一片快活的气息。
青年听明白了,“所以今日这车队是白女官出来游玩,是以你们都见怪不怪。”他的心里有些失望,开封府任由一名小官员这般招摇过市,看来未必是他想要找的人。
“那倒不是。”大娘终于又找到插话的机会了,“白女官虽然家中资产丰富,但她自己不是个喜好奢华的,她只是对人对事比较大方。刚才说过了,白女官能够以女子之身任职开封府,是因为她身怀绝技。她今日是带着她的学生们外出去实……实习去了。”
其实大娘的儿子才是在开封府当杂役的那个呢,只是她知道财不外露,一般都不往外说。就是因为她儿子在开封府中做事,才能够知道这实习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是去的乱葬岗。”有人插了一句,众人的脸色便有些怪怪的。
毕竟是乱葬岗,还是有些忌讳的。
“白女官心善着呢,她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还给遭了难的女子修坟茔,这可是大功德。”有一个信佛的小娘子这般说着。
此时,倒是有一个汉子面露不屑,“什么无家可归的女子,什么遭了难,都是自甘下jian的青楼女子罢了。也不知道白女官对她们那么好作甚,给她们花了那么多钱,真的是白费。那些女子若是有些良知,就应该自尽,免得叫人不耻,还让人怀疑白女官也是个……”
“啊呸——!”大娘当即用手上的空篮砸了这个汉子一脸,“你个臭不要脸的,去那些暗娼那里玩的时候不嫌弃她们自甘下jian了?你才是最没良知的,最该去死的,还敢诽谤白女官,小心我去开封府告你!”
那个村里卖果子的汉子也是给了这人一拳头,“那些女子不是甘愿当青楼女子的,但老子看你小子是甘愿当这个jian人的!”
“官家都说了那些女子可怜,你比官家还大吗?”
一时间,骂人之声不绝于耳,动手的扔东西的也不少。要不是他们还记着不能出人命,下手会更狠。
“你们在做什么?”军巡铺的铺兵看到这边围着一群人,马上就赶了过来。
看到铺兵,其他人当即哄作鸟兽散,跑得没影了,就留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汉子。只是铺兵在问过事情缘由之后,见他只是皮肉伤,休息两天就会好,也不管他了。
什么人呢,居然还说白女官不好,还高高在上地指点起来白女官了。当他们不知道他就是眼馋别人银子吗?啊呸!不要脸!
军巡铺时常要和开封府合作,自从白毓来了之后,只要有让他们去帮忙,军巡铺的铺兵也能跟着喝点汤。有的时候是一刀肉,有的时候是一条鱼,或者旁的一些东西。
虽然不多,但是人人都有,又足够一家五口吃上一顿肉开开荤,他们哪里会不高兴?会不感激呢?以往事情做好了是上官的功劳,他们连一句称赞都没有;事情做不好了就是他们的责任,还要吃挂落。
相比之下,白毓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财神奶奶在世,还是对他们好的财神奶奶。是以,谁骂她都要被军巡铺的所有铺兵嫌弃的。
其实不只是军巡铺,其他和开封府合作过的衙门也都是如此。天热的时候,守着案发地,还给他们送解暑的汤水,再是体贴不过了。也许大官里有些看不惯白毓,但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却都是心怀感激的。
正因如此,军巡铺才会对骂人的汉子视而不见。他们没有动手已经很好了,去为了他抓人?想都别想。
谁都没有发现,那个一开始问话的青年见势不好,早就躲在了人群中。看到军巡铺来了,又看没有出人命,这才转身走了。
他得在汴京待上几日,看看那个包拯是否是真的公正廉明,看看那个白女官是否真的有本事。他要找真正能扛事能做事的人伸冤,而不是将自己给赔进去。
回到了开封府的白毓自然不知道街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案子即将朝着开封府飞来。她带着人去了停尸房,和她的学生们将这些尸骨都处理干净了,又泡在了药水里,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因为又是弄了一身味道,她便再次沐浴更衣了。这次她还在水里洒了香露,感觉自己身上只有香味没有异味了,这才罢了。
白毓换了衣裳出来,手里拿着布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她准备到太阳底下晒一晒,不然这一满头厚重的头发还真的是很难干呢。她才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一个离开了许久的人。
“展大人!”白毓三两步小跑到了展昭的面前,微微仰着头看他,“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展昭垂眸看着眼前人,她的眼眸水润,笑颜明媚,身上还带着几分水汽,眼底满满的都是看到他的欢喜和依赖,让他的心不由得有些痒痒。
他想后退一步,免得自己冒犯了她,却又是舍不得,脚下一动不动的。
“展大人,你帮我个忙。”白毓一手拉过了展昭的手,一手将手上的布巾塞到了他的手里,“我的头发擦不干,你帮我。”说着,她转身朝着院子里的石凳子走去,手上还牵着他的手。
她坐了下来,背对着展昭,“唉,我这头发也太多了,洗一次很难干的,有的时候真想剪了。”
“别。”展昭连忙出声,“往后我帮你,莫要剪了。”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些,“好看。”
眼前乌发如瀑,在阳光下带着光泽,展昭的鼻间还萦绕着淡淡的花香,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这样的头发若是剪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毓转过身来看他,问道:“展大人,你能帮我多久呢?”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展昭郑重道:“一世。”
他这样认真,白毓倒是有些羞赧了。她又转了过去,“那也要看展大人的表现,若是没做好,我才不让呢。”她这说的不让,也不知道是不让他动自己的头发,还是不让他一世都在自己的身边,亦或者两者都有。
“那展某一定好好表现。”说着,展昭上前用布巾包住了白毓的头发,而后用内力一点一点地烘干了。
白毓感觉到头发变轻了,摸了摸头发,满眼的不可思议,说道:“展大人,内力也可以弄干头发吗?”
展昭笑着回道:“我可以。”旁人不一定可以,但是他可以。
白毓简直叹为观止。好家伙,这内力真的是外挂啊,感觉什么都能做,连烘干头发都可以,真的是太厉害了。如果可以,她也想拥有!
第83章山村神罚案1
展昭见白毓好奇地摸着头发,眼带笑意,“好了。”他将布巾放在了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根发簪,将她的一部分头发簪起来,免得挡着眼睛了。
“嗯?”白毓伸手去摸头顶,“什么?”
“咳咳。”展昭轻咳了两声,“回来的路上买的,我看雕工颇为有趣,便将它买下来了。”
白毓放弃摸头发了,决定后面再看着簪子是什么模样的。她转过身来,起身,双手抱着展昭的腰,笑盈盈地问道:“展大人,你出去这么久了,想我了吗?”
展昭垂眼,目光立刻就落进白毓的眼中。他只听见自己认真回道:“想了。”
“多久想我一次?”
“每一个空闲的时刻都在想你。”展昭将眼前的人揽入怀中,抱了个满怀,这才觉得心中的思念被压下去了几分。在这之前,他没有和白毓分开过这么久,这么远,是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思念会如同涨潮的水一般,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他被思念所淹没,每个空闲的时刻都在想她,不由自主地,铺天盖地地,让他无处可逃。直到现在他看见了她,那份思念依旧没有停止过。
白毓笑了,“展大人越来越会说好听的话了。”
“不是好听,乃是肺腑之言。”
“我听了觉着好听的,那就是好听的。”白毓跟展昭玩起了绕圈圈。
展昭拿她无法,只能无奈地笑笑。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白毓的双手按在展昭的胸膛,推开了他,在他有些失望的眼神中,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展大人,我也想你了。”
在他走之后,思念才弥漫了她的整颗心。要不是她整天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还真的有些无法招架这份思念。在看到展昭的那一刻,这份思念才有了落脚之处。
真好,他回来了。
展昭低头,额头贴着白毓的额头,生如温玉,“荣幸之至。”
白毓笑了,蹭了蹭他。“你回来得晚了,错过了端午,开封府中包的粽子你都没能吃上。”
“抱歉。不过我在途中买了一个来吃,也算是过了今年的端午了。若是可以,明年我一定陪着你过。”展昭不敢保证明年的事情,便只能这般说。
“好,我等着明年。不过我请厨娘将端午当日的糯米留下来了,到时候再给你包几个粽子还是足够的,也算是和我一同过过端午了。”
“多谢无暇这般为我费心。”
“那以后展大人要对我更好些。”
“好,我一定对你更好些。”
另一边,小花厅里,包拯和公孙策两人正在看展昭此次出行的记录,还有苦草村百姓们的族谱。整个苦草村几乎都是花姓人住着的,他们一代代的人在那个地方生活着,族谱上的名字也越来越多。
包拯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没想到这苦草村的此前还出过不少读书人。”在这族谱上记录了苦草村曾经有几个人读过书,考取过科举,做过官,尽管最多就五品,但也颇为让人意外了。
这些记录甚至还有前朝时期的,毕竟宋朝至今也不算太久,这一点不是特别稀奇。包拯只是奇怪,既然苦草村中有人读书识字,时至今日花姓也有读过书的族长在掌管着族谱,他们又怎么会被所谓的真神给蛊惑呢?
公孙策说道:“读书为的是明理,但却并不是每一个读了书的人都能够明理。”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将书给读明白了,都将道理给记清楚了。
这世间种种,总有迷失的时候。否则朝中又怎么会有贪官污吏呢?要知道能够在科举之中杀出来,一步步往上走的官员,那也都是万里挑一的。他们读的书难道不够多吗?
不,他们读的书很多,只是他们却没有明理,因为比起明理,名利二字才更为重要。
包拯听明白了公孙策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下一叹,“是我着相了。”是啊,若是读书就可以避开一切诱。惑的话,那么大同世界岂不是就在不远处等着?
不可能的。人心谷欠望之深,无人能够探及底部。只要还有什么谷欠望没有满足,就总还是会有纷争。包拯知道自己能够做的不算多,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黑夜之中的一盏灯火,为后来迷茫的人照亮一线希望,让他们继续前行,如此就够了。
真是巧了,公孙策也是这样想的。两人相视一笑,而后继续低头查看。
期间,包拯顺口问道:“展护卫去沐浴更衣怎的还没有回来?”
展昭从苦草村回来以后,见过他,将这些记录都呈上来之后,便说自己一路尘土,要去沐浴更衣了。只是,他怎的去了这么久?包拯的心中有些疑惑,因为以往展昭总是快去快回的。
毕竟是习武之人,又能够用内力烘干,展昭的速度向来是最快的。
听到这里,公孙策不由得笑了,“包大人没有发现展护卫在进城之前就已经沐浴更衣过了吗?”
“有吗?”包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不记得了。”他当时的全部心神都在苦草村上,还真的就记不清楚了。
公孙策笑着回道:“有。展护卫身上的衣服可是干净的。”
包拯一想,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哈哈哈,是我忘记了。分别多时,当诉衷肠。现在的展护卫可不是孤家寡人了,我怎的就忘记了呢。”
以前展护卫快去快回,那是因为他没有什么牵挂,如今有个人牵着他的心神,当然没有那么快回来了。
公孙策笑笑。
“咳咳。”展昭站在门外,有些赧然,“包大人,公孙先生。”他刚才在门外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此时便有些不自在。
他的确是去见白毓了,因为他思之如狂,若是不先见上一面,实在是心神难以集中在案子上。展昭倒也不怕人知道,他没有耽误案子,自然问心无愧。只是听到包拯和公孙策调侃他,还是有些不自在了。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笑了。
展昭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来了。
“展护卫,正好,本府要见白女官,你去一趟将人请过来。”包拯说道。
展昭只觉得耳后热得厉害,“包大人,展昭有错。”
包拯笑了,说道:“本府可不是要提你们相见一事,是真的有事情要见白女官。”他的手在桌子上厚厚的记录和族谱上拍了拍,“苦草村一事,还需白女官鼎力相助。否则,怕是难了。”
他当初不愿意白毓跟着去往苦草村,是怕她出什么意外。但是,这苦草村的案子的确还是需要她的。若是没有她,他们可就要头疼了。
展昭当即明白是自己想多了,耳后更热了。他连忙行礼道:“是,展昭这就去请无暇过来。”说罢,他转身就走。
此刻的他没有了往日的沉着,还是用轻功飞走的。当即,小花厅内的包拯和公孙策都笑出声来了。
而白毓则是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将头发高高束了起来——阿然不在,她也就会这个发型了。在束上头发的时候,她还认真地端详了一下展昭送给她的发簪。
那是一根银簪,雕工很是精湛,可以见到上面卧着一只神情慵懒的小猫,好似下一刻就要起身张开爪子,神伸懒腰了。这银簪实在是可爱至极,让白毓一时间有些爱不释手,最后,她还是插在了发间。
而后,她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展昭,“展大人,你不是去找包大人他们了吗?”
“包大人有事请你过去。”展昭说着,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白毓的发间。她换了衣裳也束了头发,但是银簪依旧在她的头上,可见她是喜欢的。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是欢喜的。
白毓顺着展昭的目光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而后想起了什么,对着他眨了眨眼,“我这也算是时时刻刻将猫儿戴在身上了。”
说到猫儿的时候,语气戏谑,好似说的不是这只猫儿,是另一只猫儿一样。
说完这话,白毓就对上了脸上被染上了绯红的展昭,当即笑得更开心了。哎呀,她就说了,逗他最是有趣了。她上前,牵过了展昭的手,“走吧,包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好可惜啊,若不是包大人还在等着,她还想抱抱亲亲他呢。多可爱呀。
“好。”展昭应了一声。
只是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逃过一劫了。
两人走过风雨连廊,不远处便见着有人,展昭下意识想要放开白毓的手。他只是担心有人用不好的目光看着她,是以总是过于注意这些了。
但白毓却是将他的手牵得紧紧的,“展大人若是放开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她这般说了,展昭又怎么敢放开呢?于是,就只有随着她去了。
“展大人回来了。”
“见过展大人,见过大娘子。”
那几人一脸正经地和展昭白毓见过礼,而后笑看着他们,“我等还有事,先告退了。”
“哎呀,知道展大人和大娘子的感情好,没想到这么好。”
“哈哈哈,没想到还能见到这般不自在的展大人,今日也是赚了。”
“嘘,你们说话都小声些,展大人说不定会听见。”
“不会,我们都走得好远了。”
“也不知道我们何时能够喝一杯喜酒。”
“我觉得不久了。”
“我也这般觉得。”
那几人的声音全都落入了展昭的耳中,当然,白毓也听见了。不过她的听见和展昭的听见不一样。她眼看着展昭的面色更红了,不由得又笑了。
真可爱。
第84章山村神罚案2
虽然白毓很喜欢逗逗展昭,但还是有分寸的,快到小花厅的时候就放开了他的手。
而展昭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用内力将脸上的红晕给压了下去。他若是在包拯和公孙策的面前丢脸,怕是几十年后回想起来都要懊悔不已的。
四人齐聚小花厅,但却没有了上一次那种轻松的感觉。
包拯看了看桌子上那厚厚的记录和族谱,长长地叹了一声,“白女官,此次怕是又要麻烦你了。”
白毓笑着说道:“包大人说笑了,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她既然当了这个官了,就没有想过要摆烂,当然是要好好地当下去。而且她现在身子一天比一天健康,不像以前,多看几个人就会难受得要晕过去。
果然她当初决定来汴京城的想法再是正确不过了,这开封府旺她啊,身体都好了,出门都很少有变态盯上她了。这该死的体质,可算是能让她舒心过日子了。
就算只是为了这个,她也不会推卸的。
包拯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错,白女官当真是急公好义之人。不过……他连忙又说道:“但你可要切记,万万不可逞强行事。”
虽然她的身体的确是比刚来的时候好上了许多,但是包拯可没有忘记她那苍白的脸色和羸弱的身子。
白毓笑了,“是,下官一定遵从包大人之命。”哎呀,她明明一直都是很乖很听话的,也从来不会枉顾自己的身体健康的,怎么好像人人都要担心一下她的身体呢?
说真的,她是真的不会肆意妄为以至于自己刚养好的身子就给败了。她用她家库房里面所有的金子来发誓,真的!
包拯见白毓的确是真心诚意,这才放心了。他看向了展昭,“展护卫,你且将苦草村的事情细细说来。”虽然苦草村的事情,他和公孙策都得以在这些记录和族谱上窥见一二,但白毓尚未看过,而且若是展昭将他所见所闻详细说清楚,也是对案情有帮助的。
“是。”展昭点头。他回想起自己达到苦草村的那一天,脸色便不由得严峻了起来。他自认为是见过了许多的人间惨剧,连旱灾横行,灾民遍地都见过了。可那是天灾所导致的,即使有有些贪官污吏,但只要解决了,只要将赈灾粮发放到位,只要等旱灾过去,那就还会有希望的。
可是在苦草村,展昭见到的是人心的疯狂和恐怖。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人可以可怕到那种程度。明明同样都是人,明明几乎一整个村子几乎都有血缘关系,却能够对热如此残忍。
那小小的一个苦草村,里面的村民不及旱灾的灾民的零头,却让展昭觉得冰寒刺骨,即便是有内力傍身,也无法摆脱心底深处的恐惧和恶心。
展昭带着厢军到达苦草村的时候,正值落日。天边还泛着一丝红色,按理来说那应当是百姓们烧火做饭的时候。若是再不吃晚饭,天就该黑了。平民百姓家几乎不会在入夜用饭,因为入夜了就要用油灯蜡烛,实在是太破费了。
他们都会在入夜前就吃过饭,收拾好该收拾的,而后去入睡。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剩下油灯蜡烛的银钱,还能够早早起床出门干活,如此才是平民百姓的生活。
但是在苦草村,这个时候居然没有炊烟升起。是以虽然还未到村子口,但是遥望却看不到半点炊烟,这就让展昭的心中觉着有些不妙。不过他也不好妄下定论,也许是这个村子的习俗不一样呢。
在里正的带路下,他们终于到了苦草村的村口。只是,却有一群孩子突然跑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那种奔着展昭马匹冲过来的气势惊人,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展昭没想到自己会在一群穿着褴褛且光着脚丫子的孩子们身上看着悍不畏死,若不是他有内力在身,若不是他早早就察觉到了这群孩子的存在,若不是他及时止住了马,一定会有孩子葬身在他的马蹄之下的。
“你们在做什么?”里正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差点整个人都要抽过去了。要不是面前站着一群小孩子,背后是展昭和厢军,他真的想干脆直接晕死过去算了。
平日里瞎胡闹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敢做这些事情呢?这帮没有长眼睛的小兔崽子,没看到今日来的是大人物吗?还敢瞎来?里正的心里骂骂咧咧的,因为他以为这帮小孩子是在讹人。
他们这里有些穷到一家人只有两三条裤子的人家,会叫人故意去撞那些经过的有钱人家。等到撞上了,人伤了,就会有人跳出来找事。虽然很有可能会撞上贵人,而后被打伤打死,但也有机会会撞上不想惹事或者心善的有钱人,会给他们超出想象的银钱。
就凭着那些银钱,一家人都可以过上好日子了。至于说人命?在吃不上饭,一家人都要饿死的时候,一两条人命并不算什么的。贫民就是这样,命比草。贱。里正也知道他们这边有些村子有些不正之风,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管不过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要是拦了管了,那就是挡人财路,那可比杀人父母还要过分。再者双方心甘情愿,他也不想一家人都跟饿死,只能当做看不到。里正以为苦草村的这些孩子也是如此,虽然奇怪出来撞马的不是大人而是孩子,但也没有太奇怪。
还是那句话,吃不起饭的快要饿死的人,命比草。贱。只是里正没有想到的是,苦草村不是如此的。这里的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这帮孩子并没有搭理里正,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展昭。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鸡一只鸭那样,或者说他们是在看一块肉,一块可以煮熟了入口的肉。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展昭,在对上这样的目光——尤其是还是孩子的目光,也不免有些心寒。这些孩子到底经过了什么?
在看到这些孩子的时候,展昭才终于明白包拯为何非要向官家借来厢军。若是他自己,是绝对无法亲自下手将这些孩子全都抓起来的。他这样想着,幽幽地长叹了一声,而后说道:“来人,将他们全都绑起来。”
“是,展大人。”那些厢军听了命令,一个个拿着麻绳上前,准备将这些孩子捆起来。
本以为这些孩子会害怕的,却没有想到他们不仅不怕,还敢反抗,指甲和牙齿全都用上了。也就是因为这些厢军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不然说不定还真的会苦恼呢。
不过三两下,厢军就把这些孩子全都绑了起来。他们还用帕子把他们的嘴巴给堵了起来,免得他们叫嚷开来。
站在那里的里正都看傻眼了,“哎呀,官老爷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他们就是一帮子傻乐呵的小孩子,不是有意冒犯的。”
展昭却是强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冷着声音说道:“来人,进村。凡是村子里的人,全都捆起来。注意,不可擅伤人命。”
“是,展大人。”
里正看到展昭不仅没有放人,还说要将整个苦草村都给抓起来,这下才是真的彻底傻眼了,“展大人,您不能如此啊,您不能如此啊。”他不会说什么大道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很是不会说话。
他能够做里正是因为他爹是里正,还做得很好。相比之下他就不行了,所以此时此刻他只会说着不能如此。
展昭看了里正一眼,“里正,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你便也和苦草村的人一个待遇。”他一再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这不是以前,不能够心软,绝对不能够心软。
一旦心软,后患无穷。
里正一听,当即不敢说话了,噤若寒蝉。尽管他的心里还是疑惑不解,甚至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开封府的展昭,但还是畏惧于厢军,不敢多说一个字。
厢军听了展昭下的命令,冲进了苦草村,冲进了那些屋子,想要将里面的人全都给抓起来。
看着这一幕,骑在马上的展昭也是满脸复杂。这种行径,当真跟那些擅自杀害人命的贪官污吏没有什么区别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日,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会以为是有人假冒他的。
“启禀展大人,屋中没有人。”
“启禀展大人,这里也没有人。”
“启禀展大人,都没有人。”
展昭冷着眉眼看向里正。
里正被吓得浑身只冒冷汗,“不可能的,苦草村的人都还在的。他们若是要走,一定要经过这前面的荷花村,不然就只能被水淹死。所以他们一定还在苦草村里,真的。”
虽然之前里正敢跟展昭说情,但是现在看到他们这一群人跟山匪一样闯入别人的家中,自己也害怕了,吓得整个哆哆嗦嗦的,哪里还敢说假话呢?他现在更希望苦草村的人一定要在这里,否则的话,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虽然里正不是什么坏人,但是绝对没有要用自己的小命去救别人的意思。
“来人,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苦草村的人都找出来,一个人不留地带回去!”展昭下令。
“是!”这一命令一下,厢军更像是山匪了,将苦草村中的房屋搜了一个遍,且还真的掘地三尺了。
里正被吓得整个人软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他在想自己还能不能够或者离开这里,若是不行,他能不能使得痛快一些?这些人,太恐怖了。
“展大人,村后有一个祠堂。”有一个厢军大喊道。
“带着他们,走!”展昭拉着缰绳,令马向前。
他们一同来到了村后,这才发现别有洞天。前面那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茅草屋竟然将这村后的祠堂给遮掩得严丝合缝,若不是绕过了那些屋子,将这里的树木都给砍了,再走了一条小路,还真的发现不了这里。
一个祠堂何必藏得这么深?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展昭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鼻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展大人,祠堂从里面锁住了。”厢军试着推了推祠堂的大门,推不开,“里面恐怕有什么东西顶着。”
展昭的眉眼更冷了,“去看看后面。”
“回禀展大人,后面是山崖峭壁,这祠堂和山崖峭壁合为一体了。”
“撞开。”展昭下令。
“是!”
第85章山村神罚案3
“嘭——!”
“嘭——!”
“嘭——!”
祠堂的大门到底不是什么城池的城门,眼看着就要被撞开了。展昭从马背上拿下了一个竹筒,扔给了一旁候着的厢军,“门开的那一刻,将这个点燃了扔进去。”
“得令。”厢军并不知道展昭想要做什么,他们就只管听命行事就是了。
很快,这祠堂就被撞开了一条缝,那个厢军将点燃的竹筒扔了进去,“合上!”
外面在撞门的厢军马上将门又给合上了,不多时,就从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轮流落地了一样。想想此时这祠堂里最多的就是人,里面倒下的应该就是人。
展昭估摸着大概有两炷香了,这才说道:“撞开门,往后退,先不进去。”
厢军听命,再次将祠堂的大门给撞开了。而后,一众人往后退。
半晌,展昭从马背上下来,说道:“随我一同进去,将里面的所有人全都捆起来,不论是谁。”
“是!”
展昭领着厢军往祠堂里走,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刻,他就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味混杂着花香一样。花香是他让人扔进去的迷。药残留的味道,他不想因为有什么抵抗而导致谁的性命丢了,于是才让人将迷。药扔进了祠堂,为的就是减少流血。
果然,事情如同他所想,这祠堂里面的人都倒下了。展昭并不意外,这可是公孙先生闭关钻研了小半月才弄出来的东西,自然是管用的。令他意外的是,那血腥味到底是哪里来的?
怎么,这些人难道将自己关在祠堂之中厮杀吗?展昭有些不解。“把窗户打开。”这里只有几盏小小的烛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光透进来,整个祠堂看起来阴森恐怖。
他们身后就是大门,但是也没有多少光进来,大概因为那些挡着的树木。倒是两侧没有什么东西,若是打开窗户,光是一定会进来的。天就快要黑了,再不行动快些,会更麻烦的。
几个厢军去往两侧准备打开窗户,却发现打不开,“展大人,窗户都被封死了。”
“那就撬开。”
“得令!”几个厢军抽出了腰间的刀,强行将祠堂两侧的窗户给砍开了。
窗户被破坏了,窗外的光进来了,照亮了这一片地方。一眼看到的就是躺了满地的百姓,他们大多数穿着褴褛,身形消瘦,至于那么几个穿得好一点,相对胖一点,但也不过如此。
此时,整个祠堂内的厢军都愣住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叫他们愣住的当然不是躺了满地的苦草村的村民,他们在进来之前就知道这里满是村民了。叫他们愣住了,是靠着悬崖峭壁的那一面的墙上的东西。
夜幕到来,从两侧进来的光就这么暗了下来,祠堂也就跟着暗了下来。
展昭冷着声音,说道:“点火把。”
很快,便有二十来个厢军点燃了火把,祠堂内外都站了人,一时间这祠堂又亮起来了。也因此,那墙上的东西再一次被看得清楚明白。
按理来说,祠堂要供奉的是自家的祖先牌位,若是再规整些,可能还有刻下来的家规悬挂其上。虽然每个地方的祠堂都未必能够一样,但到底是大差不差的。
可是这苦草村的祠堂供奉的不是祖先牌位,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两个成年男子高的很是诡异的石像。这个石像所代表的,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真神了。但若只是石像,也不会叫展昭和厢军齐齐沉默了。
他们在那个石像的捧起来的双手上看到了一具尸体,那是一个身无寸。缕的女子,心上插着一把木头制成的剑,她的肚子高耸,显然在死前至少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她死了,她腹中的孩儿也跟着死了。
在石像面前的供桌上,供奉的不是什么瓜果或者猪头,而是好几个大盘子。最中间的那个盘子装着一盘子心,不管是展昭还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厢军都看得出来,那是人的心。
还有两侧的两盘上放着一双手,不是同一个人的一双手。再往外是两盘看起来鲜血淋漓的肉,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是……
“呕——!”
走在最后的里正看清了这一切,当即就吐出来了。他整个人一边吐一边发抖,眼泪还不停地往下流。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苦草村的村民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在自己村子里的祠堂干了什么?
展昭开口道:“里正过来,看看谁是村长。”他觉着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陌生且冰冷。
里正根本没有能够反应过来,他还在吐着,还在恐惧着。尽管他现在腹中已经没有东西给他吐了,但他还是停不下来。
厢军听着里正的呕吐声,神色更是难看不已。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展昭也是无比难看的神色,走过去将里正久抓了过来,“你最好有用。”
他只是这么威胁了一句,并没有真的要动里正的意思。但是里正被吓坏了,以为自己若是没有用就会被杀,连忙哆哆嗦嗦地点着头,“我找,我马上找。”他在那些倒着的村民中看来看去,终于找到了村长,“那个人就是。”
里正的手指着的是一个看起来至多就四十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瘦,身上的衣裳布料倒是还可以。他就倒在石像的下方,可以想象在他倒下去之前,他应该是就站在离着石像最近的地方。
如此看来,里正应当没有辨认错。
厢军上前,将村长单独给捆好了。其他的厢军也动作麻利地捆人,为了防止这些人做些什么,厢军全都给这些人堵上了嘴。
“展大人。”有一个厢军从后面绕了出来,“后面还有两间屋子,这里……”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脸色又青又白,很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