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挽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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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救,能不能救?◎

云清容亲眼见着, 那飞鱼卫将军身形一僵,再猛一转身。他分明戴着面具,却遮不住两道目光如电, 直直劈来。

“你?!”

明白了,认识的。云清容暗暗点头, 做出判断。

“你过来一下……不,不要带其他人。我要单独跟你说。”

云清容:哇哦,有问题。

她简直能听见周围的人一口气倒抽的声音。甚至,她觉得其他那几个飞鱼卫也倒抽了一口气。

而那飞鱼卫将军简直愣住了, 他先是动了动, 然后马上又站住,忽然厉声道:“云乘月, 你耍什么花样?”

“云乘月”有些疑惑,她眨眨眼,想了一想, 竟笑盈盈道:“我说了啊, 我有事单独找你——是重要的事,你别不来。”

云清容再次在心里倒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啊云清容,你是一个见过世面、经历过风霜的女人,不能喜怒形于色了,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想一想什么啊!她现在只能想到,当初在浣花城中, 聂家那个聂七爷直愣愣冲过来对云乘月求亲的事!那个聂七爷, 在浣花城社交圈子里不也有什么冷面冷心的说法?不也是见了绝色美人就挪不动道, 张口就求亲!男人哪, 就是这样浅薄的好色之辈!

不过,当初云乘月可是一口拒绝了聂七爷,现在居然对这位将军这样亲切?

可不能够啊……她在想什么?云清容上京前,巧姨对她耳提面命,说千万不能惹飞鱼卫,却也不能主动巴结。

——那群人是朝廷鹰犬、走狗,疯起来六亲不认,自己也难有善终,敬而远之才好。

巧姨是这样说的。

咕嘟。云清容偷偷咽了咽口水。

她悄悄侧过头,用眼神示意:大小姐,求求你闭嘴吧,那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起码,你别坐在我的车上招惹人家呀!

可惜,“梦”字书文看不明白。

它毕竟只是一枚书文。

它曾经模仿前主人,模仿得惟妙惟肖,但那是因为它长期和前主人相伴。它本身单纯稚嫩,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而现在,它在扮演云乘月,就想努力演好云乘月。

那云乘月是什么样的呢?“梦”字琢磨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最近,对于关心的人,主人都送了护身蝉。

薛暗是谁?“梦”字记得,上次主人和他见面时请他吃点心(虽然他拒绝了),和他温声细语地聊天,还想要帮他治疗伤口(虽然他还是拒绝了),那这应该就是关心吧?

又正好,它这儿还有一枚护身蝉。

虽然他追杀过自己,不过没关系,它是个大度的书文,可以原谅过往。

“梦”得出结论:要把护身蝉送给薛暗。

不过,“梦”字还记得,上一回主人和薛暗见面,氛围是单独的、悄悄的,说明这两个人都不想被别人发现他们的来往。

更新结论:要单独地、悄悄地把护身蝉给薛暗。

经过一番慎重思考,“梦”字才做出了以上动作。至于什么盈盈的笑容、温柔的说话方式——也没问题,它心中的主人就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梦”字就这样叫住了薛暗。

而对薛暗来说,此时乍然出现的云乘月,而她表现得过于柔和的言行,简直是一道惊雷,也可能是人生梦魇——她怎么在这儿?他明明下定决心,暂时不见她。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为了飞鱼卫而求助于她……

可是她坐在马车上,面容被灯火照亮。灯火是暖洋洋的,她整个人也是暖洋洋的;她微笑着,前所未有的友善,眼眸如水里倒映的星星,温柔至极,也明亮至极。

她说——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重要的事——那又如何?

他是飞鱼卫之首,要监察天下,尤其要看护好陛下的白玉京。其他什么“重要的事”……

他想起了老罗头。他想起了阿刘。

阿刘已经去世了。办白事时他去了,给了很大的白包,老罗头很感激,阿刘的养女也很感激,其他人也都说他是宅心仁厚的上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阿刘——也许是可以不死的!

最近,飞鱼卫的预备役里,也有一些孩子生病了。他们都是孤儿,或者被家里虐待而逃出来的,有一些本就身体不好。年年都有孩子病死。可这一次,他忍不住想:果真是生病吗?

甚至于,庄夜最近精神也不大好……

“——薛暗,你过来。”

他望着她,望着那张柔和的、亲切的、美丽的脸,却感到了一种颤栗;仿佛她不是什么拥有生机、光明的正派修士,而是包藏祸心、居心叵测的旋涡。

他应该拒绝。飞鱼卫是他的私心,而他生来只能是陛下的鹰犬。

“……何事?”

……可是,他答应了。

薛暗以为自己恍惚着,但其实他的言行都十分冷静平稳,没有丝毫异常。他告诉几个属下,让他们先过去星祠前面,察看太清剑状况,而自己走向那辆马车,走向那个人。

“你可以说了。”他冷着脸。他尽可能地表现得冷漠,甚至带点不耐烦,因为这样更像公事公办。

在这儿说?“云乘月”看了看四周。好多人头探向这里,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这怎么悄悄给护身蝉?它犯难了。

沉思过后,它有了主意。

只见“云乘月”伸出一只手,仰起头,笑望着他。

“你拉我起来一下。”

薛暗一怔。这又是搞哪一出?

“你……”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在“断然拒绝”、“厉声怒斥”和“置之不理”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薛暗却鬼使神差,沉默着伸出一只手。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手掌并不如看上去细腻,掌心是干燥温暖的,指甲圆润饱满,轻轻刮过他的手心——然后,塞来了一块冰凉坚硬、刻有花纹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悚然一惊,本能想要甩手,以为那是危险的东西。但她牢牢抓住了他的手。他注意到她指尖是微凉的,像夏夜的微风。然后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她塞过来的是一只蝉,就是三清阁的那种护身蝉。

这是何意?

她站了起来。

[拿着这个。别再拿别的蝉了,那东西会害了拿着它的人,也会害了周围其他人。]

“梦”字垂着眼帘,用神识传音。

薛暗望着她,嘴唇蠕动一下,不觉也用神识传音回应。[它……具体如何害人的?]

[具体?具体的你可以自己查,你不是飞鱼卫将军么?那么多百姓拿着呢,你怎么会不知道?]

“梦”字振振有词。它觉得自己是个谨慎的书文,主人没发话,它绝不会往外说太多。

而听在薛暗耳中,只觉她在讽刺。是,他确实知道,七窍流血暴毙而亡……果然就是被护身蝉害的罢?这东西果然和太清令是勾连的罢?

阿刘……难道只是第一个牺牲者?对了,老罗头近年身体也不好……

薛暗深吸一口气:[你给的蝉怎么用?]

[替代原本的蝉,随身带着就行。]

薛暗立即道:[有多的都给我。]

“云乘月”微微摇头。

[没有那么多。如果你还想要……之后悄悄来找我。只许你一个人。来之前先问我,我说可以来才准来。]

这样就说得够周全了吧?等主人回来,主人也能灵活处理。“梦”字很满意自己的回答。

让它没想到的是,面具脸却忽然眼神一变,变得凶神恶煞,还强硬地命令:[我不能等,必须尽快!]

“说!”他还斥责一声。

啊……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乖。主人遇到的那些人,就没一个这样的。这可怎么办?

“梦”字愣住,有点发愁,也不由皱了眉,瞪他:[这是你的责任,我肯提点两句已经不错了,你还要怎么样?]

“放手!”它也呵斥回去。

它努力想要学出主人的气势。它还记得主人在罗城杀龙的姿态——太威风了!太强悍了!“梦”字原本挺骄傲的,觉得自己是千年书文,倒了霉才跟着新主人。可从罗城之后,它就非常崇拜主人,心悦诚服,并试图模仿。

但它不知道,它现在的姿态,通常被人类称为“娇嗔”。它以梦为形,更有梦的神韵:迷离,瑰丽,让人不知不觉中沉迷。

这样的神韵被它带进了“云乘月”这个形象中。

薛暗原本焦躁,这会儿不由一呆。

如果云乘月还像以前那样横眉冷对、沉静冷锐,他还能强硬威逼。可现在……

她嗔怒地看着他,本就润泽的眼神更加有神,像春水被风牵引,闪着无尽的粼粼的波光。

薛暗怔怔在原地。不知不觉,他眼神就软了三分。

[……要真有问题,当然越快解决,越能救人。如果你改造的蝉有用,我就确实需要更多。]

他甚至多解释了一句,没发觉自己口气也软了不少。

“梦”字赶忙乘胜追击:[我不也有事要忙?何况,我们今天才见面,很快又见面,难道不会被人发现?好歹过一段时间,等周围人都忘了这事,才好打算。]

她说得句句在理,薛暗彻底无言。

太好了,糊弄过去了。“梦”字也悄悄吁了口气。

想想……嗯,东西已经给出去了,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不,等等,它还忘了一件事。

主人上次想给面具脸疗伤,被他拒绝了!如果它“梦”字能做到,岂不是能大大被主人夸奖?

“梦”字想得激动,当即抽出手。这个面具脸居然握得很紧,它抽出来还有点费劲呢,真是个怪人。

它想想,上次主人说薛暗的伤在哪里……哦,主人好像没有说出口,但作为她的书文,它完全明白她当时注意到了什么。

于是,它学着主人以前那样,把手掌贴在面具脸胸口前,准备输送生机灵气。他衣服下面还穿了一层薄薄的甲,摸起来冷冷的、硬硬的,但砰砰——它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就是这里。

好,现在输送一缕生机灵气,为面具脸疗伤……等一等!

“梦”字身体一僵。它忘记了,它不是主人,它没有生机灵气啊!

千算万算,漏了这一茬!糟糕,演得太投入,忘记自己的能力范围了……

“梦”字陷入沉思。

呃,那怎么圆场?

而在薛暗眼中……

他只看见她站得离他很近,忽然就轻轻抚上他的胸口。她的手贴在他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不动了。这是要害,他知道自己应该防御,应该拉远距离;他知道她拥有神秘的力量,他曾险些被她所伤。

可——

他只是站着。

说不清道不明,他只是僵硬地站着。唯一能动的是眼珠。他往下看,看见她轻柔如云的鬓发,看见她秀挺的、英气的鼻梁,还有同样垂着的、长长的、浓密的睫毛。而她的手贴在他胸前,骨肉均匀,指甲果然圆润饱满,泛着淡淡的粉。

砰砰——

他知道自己心跳快了一些,必定是因为他在担心——担心什么?他是在想,她可能在耍什么花招。也许,也许是往他心脏下了蛊?她是西南那边的人,那边总有这样的传说……

“你……要做什么?”他僵着声音。不,他应该退开,不是吗?而不是站在这里质问,像个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子。

这句话仿佛将她惊醒,于是她抬起头。

还是那样微微的笑,还是那样明亮柔润的目光。她从前看他时,平静背后都是警惕和审视,可现在不同;她仅仅是抬头望着他,像一只天真不设防的小动物。

[薛暗,你不想让我给你疗伤,我就不擅作主张了。你要记得保重自己,别再受伤。]“梦”字打定主意,这样说道。

薛暗茫然片刻。

……可笑。她就是想说这个?他以为自己在气恼。她又要关心他吗?为什么?

“关你何事?”他决定不再惯着她的莫名其妙,直接甩出冷脸,“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认真地看着他,还是用神识传音。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你别再受伤了,好么?]

“梦”字心想:我主人挺忙的,你别来给她添麻烦了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