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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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从宽袖内取出从炭盆里找到的一角白纸碎片。他摊开到赵大郎面前,“不觉得字迹很熟悉吗?跟西竹给我的杀人账目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赵大郎已经够谨慎,他用左手写了那杀人账目,有废页,也烧了,没想到还是被陆不言给找到了蛛丝马迹。

赵大郎深吸一口气,触及到伤口,他疼得面色惨白,断断续续道:“说不定我是遭人陷害呢?”

“确实,我一开始还是愿意相信赵公子的,毕竟……”毕竟因着小娘子与赵家大郎关系确实不错。

陆不言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转移话题道:“你赵家虽然在苏州城内呼风唤雨,但我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锦衣卫在苏州城内设有暗桩,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查出赵公子你跟西竹之间的关系。”

说到这里,陆不言的脸上透出一抹狠戾的沉色。

他知道,现在的赵大郎已经无可狡辩。

陆不言站直身体,抬起了手里的绣春刀,眼神冷而冽,“西竹为你杀了很多人,她是你手里的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用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威胁她,连刚刚满月的孩子都敢下手。”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丧失了人性的禽兽。

沾了血的绣春刀更显出其森冷之色,赵大郎盯着那刀,霍然睁大眼,声音嘶哑,艰难的在地上拖行着往后退,“陆不言,你要杀我?”

陆不言面色阴冷,咬牙道:“是。”

“什么罪名?”

“谋逆。”

“呵,谋逆?”赵大郎仰头大笑,“哈哈哈咳咳……”他牵扯到伤口,努力平缓了一会儿后歪头看向陆不言,“你那些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我指使西竹杀人,像谋逆这样的大事,我只是一介商贾,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

“你是做不出来,所以你背后的人是谁?”陆不言将手中的绣春刀抵在赵大郎的脖子上。

赵大郎没有力气再躲,只看那绣春刀割破自己的肌肤,温热的血流淌下来。失血过多,让赵大郎浑身战栗。

他垂着眉眼,然后突然朝陆不言诡异一笑,哑声开口道:“看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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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湄来佛堂寻赵大郎,路上碰到刚刚如厕完毕,准备回去继续抄写佛经的何穗意。

“你来找赵大郎?他不在佛堂啊。”

“是吗?”苏水湄面露疑惑。

“对了,”何穗意想起来一件事,“赵家有两处佛堂,说不定他是在另外那间里头呢。你等一下,我把东西收拾好,就跟你一起去找他。”

何穗意说着话,推开了佛堂的门。

屋内,男人手里锋利的绣春刀正抵在赵大郎的脖子上,而赵大郎身上月白色的长袍皆被染上了鲜血

“赵大郎!”何穗意面色大变,大吼一声冲进来。

陆不言血红着一双眼,偏头对上站在门口,眸中满是震惊和惶惑的苏水湄。

小娘子像是正在经受极大的冲击,她半张开嘴,面色惨白。

陆不言偏头,正欲将赵大郎抓起来,却不想手中的绣春刀突然被狠狠一撞。是赵大郎自己撞了上来。

利刃割破了赵大郎的脖子,鲜血像喷泉一样溅了陆不言满身满脸。如此场面之中,陆不言依旧能看清赵大郎那张诡异的笑脸,似悲似切,似苦似难,更似解脱。

鲜血喷涌而出,伴随着呼啸狂风冷雪,浓郁的血腥气覆盖住了口鼻,苏水湄只觉浑身一寒,然后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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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鲜血,男人变成了一头疯狂屠杀的野兽,那柄绣春刀上沾满了猩红之色,粘稠的鲜血像烂豆腐似得掉落,汇聚于她脚下,顺着脚踝向上攀爬,包裹住她的身体,她的呼吸,惊恐至极之时,猛地出现在苏水湄眼前的,还有赵家哥哥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啊!”苏水湄浑身冷汗,猛地惊醒过来。

“没事吧。”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旁传来,苏水湄转头,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陆不言。

屋内很静,一点油灯,暗得吓人。

男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换,那身黑色的外袍沾了血,颜色更深,连布料都干硬了。

苏水湄面色惨白地攥紧被褥,声音嘶哑至极,“为什么?”

男人沉默良久,吐出二字,“谋逆。”

苏水湄霍然攥紧被褥,有泪从眼角滑落,她声音发颤,浑身发抖,“有证据吗?”

“有。”

小娘子哭得令人心碎,眼前满是氤氲雾色。

陆不言下意识伸手去握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苏水湄猛地躲开。

陆不言垂眸,看到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那是赵大郎的血,已经干涸,却依旧黏腻在他的肌肤上,带着滚烫的热度,融入他的肌肤之中,时刻提醒着他,他生来就是一个刽子手。

男人指尖一颤,收回了手。

苏水湄咬着唇,面色苍白,声音干涩的不像样子,“对不起,我想静一静。”

男人无声地站起来,原本白皙俊美的面容也冒出一点颓然的胡渣。

陆不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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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郎死了,死在自家佛堂里。

衙门从他的屋子里找出了那间密室,包括密室里的婴儿尸体,然后又搜遍了整座赵宅,却没找到其它的证据。

“不能治谋逆的罪。”胡离看着送上来的案档,将其递给陆不言,“证据不足。”

陆不言抬手接过,暗暗攥紧。

“他背后还有人。”陆不言冷不丁地吐出这句话,“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是关键,只要找到了他,就能定下赵大郎谋逆的罪名。”

“背后的人?是谁?”胡离挑眉。

陆不言面露焦躁,“我还没什么头绪。”

胡离托腮沉默,看一眼陆不言,似是有话要说。

陆不言注意到胡离的欲言又止,道:“你说吧。”

胡离抿了抿唇,“老大,我也只是怀疑,你可千万别冲动。”

“嗯。”陆不言沉沉应一声。

“你觉得西竹为什么会想杀杨彦柏?”

“圣人与杨庸之间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杀了杨彦柏,杨庸怕是会发疯到直接找圣人拼命。赵大郎想把这顶帽子扣到圣人头上,引发朝廷混乱。”

“这只是一方面,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每个人都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可杨彦柏被西竹这么一捅……”胡离还有些许未尽之言,可陆不言已经听懂了。

“西竹让他洗脱了嫌疑,成为了最不可能的一个人。”陆不言呢喃说完,霍然握紧双拳,眼神阴冷,“杨彦柏。”

胡离不着痕迹的唇角微勾,继续道:“赵大郎死了,杨彦柏收拾行李说要回京师,明日怕是就要出发了。如果他真的是幕后黑手,如此仓皇逃离,应该是怕东窗事发。”

陆不言冷静下来,“他说是为了黑一,回去找杨宰相理论的。”

胡离笑一声,“老大,这种烂理由你也信?”

陆不言沉默了。片刻后他道:“西竹身上的三日不散,我曾在杨彦柏身上也闻到过。”

胡离面色微讶,“老大,杨彦柏近几日可没去过什么花楼,连小娘子都没碰过。”

“我知道。”陆不言猛地握紧绣春刀,神色很冷,“一切还只是猜测,我今夜会亲自查。”陆不言话罢,径直离开。

胡离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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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湄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她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直到陆不言推门进来。

外面天色很亮,难得有如此好的日头。

苏水湄下意识眯眼,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陆不言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抬脚走进来,把手里的食盒置到桌上,转身欲足,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大人,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不言脚步一顿,转身。

苏水湄掀开被褥,慢吞吞的下床。

只那么一日,小娘子却好似猛地纤瘦了很多,面色惨白,那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吓人。

陆不言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他想抱抱她,看她甜甜的笑,可他知道,他不能,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他只能哑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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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发生这么大的事,赵家主母老夫人却一个人坐在佛堂里捻着佛珠念经。

“你儿子死了,你就一点都不伤心?”胡离推门进去,拨开帘子,开门见山。

老夫人闭着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为主人而死,是他的福气。”话罢,老夫人睁眼,慢吞吞地撑着地面起身,然后转身,恭恭敬敬的朝胡离垂首道:“主人。”

胡离摆手,随意往蒲团上一坐,“事出突然,我也没料到陆不言能查得这么深,不然赵大郎也不会……”话说到这里,胡离止住了话。他叹息一声,看一眼佛案,起身,往铁铸的小香炉里插了三根香,然后双手合十一拜。

胡离起身,睁眼,望着面前的佛像呢喃,“可惜了,也没为你们赵家留下什么血脉。”

佛香袅袅,如漂泊之雾,没有归根之所,倔强飘荡过后,还是无奈消弭于空气之中。

老夫人盯着那香看了半刻,眼眶微红,“大事未成,谈何血脉。”老夫人眸中沁出坚韧之色,“此事是我儿自己的选择,与主人无关。主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陆不言还没发现我的身份,我诱导他以为杨彦柏才是赵大郎背后的那个人。他现在去搜集证据了,你派人,送点好东西给我们的陆大人吧。”胡离勾唇笑道:“可不能让我们陆大人白跑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