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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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愧是我的陆哥哥。”朱肆叹息一声。

陆不言感觉身边传来一阵微冷的龙涎香,他动了动眼皮,肩膀上微微一沉。

朱肆身量虽高,但身形却不壮。如今他蜷缩着坐在陆不言身边,更显出一股孱弱之感。

朱肆微偏头,将脑袋靠在陆不言的肩膀上。

“已经许久未曾和哥哥这般亲密了。”朱肆道:“委屈哥哥了。”

陆不言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他缓慢睁开眼,转头看向朱肆,问,“你到底要什么?”

朱肆靠在陆不言肩头,脸上露出笑来,褪去了那层层叠叠的帝王厚服,现在的他仿佛真的就像是个少年郎一般,那么天真,那么灿烂,“哥哥不如猜猜?”

陆不言双眸一暗,神色霍然凌厉,“别动她。”

朱肆笑一声,“哥哥喜欢上她了?”

陆不言表情未变,声音微沉,他反问,“为什么不呢?”

朱肆盯着陆不言看了一会儿,突然又笑起来。

“哥哥素来就不是个坦率的人,如今能将这句话说出来,想是真的爱上了她。”说着,朱肆就要站起来,却被陆不言一把按住。

男人虽然是坐着的,但浑身气势凛然,他稍稍挑起眉,漆黑双眸深沉晦暗,“你到底要做什么?”

朱肆没有回答,只慢条斯理推开陆不言的手站起身。

陆不言盯着他,细想半刻,猛地想到一件事。他双眸一窒,唇瓣紧抿。

虽然陆不言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朱肆却懂了。

“哥哥真是聪明,希望被哥哥喜欢的她也这么一点就透。”

牢房内沉寂下来,陆不言的眸子越发深沉,他声音嘶哑地开口,“我阻止不了你,可我这条命现下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我想死,没有人能阻止的了。”

陆不言明白,朱肆现在就是拿他在拿捏苏水湄。

朱肆神色不变,“哥哥想说什么?”

“若真有其事,你要放过她。”

朱肆轻轻摇头,一脸无奈,“哥哥将我看作什么杀人狂魔了?我只要拿到了那样东西,自然不会为难。”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朱肆还是天子,金口玉言更是不能改。

“好,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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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问斩?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救驾有功吗?”苏水湄一把拽住苏水江的胳膊。

苏水江被自家姐姐拽了一个踉跄,领子勒得死紧,呼吸困难道:“圣人的心思谁能揣度?”

“不可能,不可能的……”苏水湄摇着头,双眸呆滞。

苏水江看到苏水湄的模样,上前一把将人抱住,“姐,陆不言真有那么好吗?”

苏水湄垂眸,看到苏水江箍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她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轻轻拍了拍,问他,“那你觉得平遥长公主好吗?”

苏水江面色一红,“姐,你怎么提这件事?”

苏水湄勉强扯出一抹笑,“你是我弟弟,你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我?”苏水湄拨开苏水江的手,面对面与他站在一起,“江儿,你长大了,你该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苏水江沉默下来,良久后他才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水湄一脸疑惑的被苏水江领着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暂住在苏府内的平遥长公主。

平遥长公主已经听说圣人要将陆不言秋后问斩的事了,这会子正抱着一个包袱要出门去,刚刚走到门廊处便跟苏家两姐弟撞到了一起。

平遥长公主走得急,包袱里的东西又重,两相一撞,那么一脱手,包袱差点掉到地上,好在她运气好,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虽只那么一瞬,但苏水湄还是看到了包袱里面的那个东西的一角。

平遥长公主迅速把东西裹好,吓出一身冷汗,并呵斥道:“走路小心点。”

“长公主要去哪?”苏水湄拉住正欲从自己身侧而过的平遥长公主。

平遥长公主斜睨她一眼,“跟你没关系。”话罢,平遥长公主甩开苏水湄的手,径直往外去。

苏水江站在苏水湄身后,看着平遥长公主远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呆。

他觉得自己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呢?平遥长公主不仅生得好看,嗓子好听,就连身上的味道都那么好闻……

“江儿?江儿?苏水江!”苏水湄用力拍上苏水江的脑袋,苏水江猛地回神,耳尖炸红。

苏水湄没空管他,问,“平遥长公主就是你要带我见的人?”

“嗯。”苏水江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不过我也有事要跟你说。”话罢,苏水江左右四顾,让苏水湄跟他往一僻静地去。

苏水湄随在苏水江身后上了阁楼。

阁楼门窗大开,视角广阔,若是有人前来,一眼便能看到。

苏水江替苏水湄倒了一盏茶,然后偏头思索,像是在想着如何开口。

苏水湄就等着,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突然发现苏水江正盯着某处看。

苏水湄顺着苏水江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方向是一个木施。隔着一层细薄珠帘,苏水湄隐隐绰绰能看到木施上挂着的女子内衫。

苏水湄:……

苏水湄想起来,这阁楼似乎就是平遥长公主住的。

虽然弟弟大了,管不住了,但苏水湄万万没想到,她弟弟会变成这样不要脸的东西。

“苏水江。”苏水湄咬牙切齿,阴测测地唤了他一声。

苏水江立刻回神,干涩轻咳一声,又说,“我们出去说吧。”

屋子里满是女子馨甜的味道,苏水江闻着便有些心猿意马。

苏水湄:……

无奈,两人又走到了二楼阁楼外的走廊上,他们靠着栏杆,有风吹来,苏水湄触目所及,广阔无垠的天际,洁白无瑕的软云,吹来的风中夹杂着初春花香,微冷,略寒,却提神醒脑。

苏水江开口了,“平遥长公主手里的东西,方才姐姐应该也看到了。”

苏水湄确实看到了,虽然只是一角,但她知道,那个东西是玉玺。玉玺怎么会在平遥长公主手里?

苏水江注意到苏水湄疑惑的眼神,继续道:“我与圣人之间确是有约,圣人除了让我盯住陆不言外,还要我从平遥长公主那取回玉玺。”

所以这就是苏水江一直在做的事?

“那你能进入锦衣卫,其实也是圣人在后面帮你?”

苏水江点头道:“嗯。”

就知道,像她弟弟这样连跑个步都喘的人,怎么可能考入锦衣卫!原来是圣人给他开了这后门……不,这是把墙都给他砸了啊!

“所以方才平遥长公主抱着玉玺,是准备进宫去换陆不言?”苏水湄明白了圣人的手段。

“嗯。”

苏水湄感叹,这还真是一个善于兵不血刃的高手啊。

“只是可惜……”苏水湄按在栏杆上的手微微收紧,“那个玉玺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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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长公主急匆匆地回到皇宫去寻朱肆,却被拦在了御书房外面。

“我要见圣人哥哥,你们给我滚开!”平遥长公主面对威风凛凛的禁军,丝毫不惧,直接抱着怀里的东西就往里面冲。

禁军虽勇,但万不敢伤害平遥长公主,只得眼睁睁看着平遥长公主横冲直撞进去。

“圣人哥哥!”平遥长公主直奔正坐在案后批改奏折的朱肆。

她身后的禁军上前请罪。

朱肆朝那些禁军挥了挥手,然后抬眸看到平遥长公主道:“舍得回来了?”

平遥长公主上前,把包袱里的东西放到朱肆面前,“皇兄,我把东西带来了,你放了陆哥哥吧,好不好?”

平遥长公主深知自家哥哥的脾性,看着温和,实则深沉。他是个圣人,是位明君,可这却并不代表他是仁慈软弱的人。

掌控着一个国家,担负着大明百姓的生计,朱肆肩头的担子很重,他既要仁慈,又要懂得明辨是非,成为一个手腕利落的明君。

朱肆的视线落到那个玉玺上,四方玉玺,全玉而制,晶莹剔透,上头是微红的陈泥。

朱肆将它拿起来,轻轻叹出一口气,“不是它。”

平遥长公主立刻急了,“怎么不是?我明明是从你御书房偷出来的!”

“这确实是我御书房内的玉玺,可惜,不是它。”

平遥长公主听不懂朱肆在说什么,她一头雾水,却还是坚持道:“我不管是不是,反正你要放了陆哥哥。”

朱肆将那玉玺放好,然后重新打开奏折。

平遥长公主见朱肆不说话,登时急了,“皇兄,你说话啊?我都把东西带来了,你一定要放了陆哥哥!”

“来人。”朱肆头也没抬,将禁军唤进来,“请平遥长公主回殿休息。”

“是。”禁军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平遥长公主。

平遥长公主气得蹬腿,“你们敢,你们敢这样对我,我让圣人哥哥砍……”不对,不对,“我砍了你们的脑袋,啊啊啊啊!”

平遥长公主的声音渐渐远去,朱肆伸手揉了揉耳朵,继续看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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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要一个人去苏州?”苏水江看着骑在马上的苏水湄,眉头紧皱。

“嗯,别跟爹娘说。”苏水湄勒紧缰绳。

“可是你一个女子……”苏水江满脸担忧,他想了片刻,突然转身,自己也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苏水湄本想拒绝,苏水江却直接截住了她的话道:“姐,从前都是你教我如何做,现在我长大了,我也想保护你。”最后那句话,苏水江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烈日阳光正盛,像裂开在苏水江身上,铺叠出一层又一层漂亮的晶莹光影。

恍惚间,苏水湄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弟弟长大了。已经长得比她高,比她壮,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可以撑起苏家门楣。

“好,那你跟我一起去,有些事情,你也是该知道的。”

苏水江郑重点头,然后艰难又努力地拽着缰绳开始爬马背。

苏水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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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苏水湄和苏水江连夜赶路,但京师与苏州毕竟路途遥远,再加上苏水湄身为女子确实体力不足,而苏水江也体质虚弱,所以他们花费了近两个月,才终于到达苏州城。

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苏水湄累得双腿打颤,并在心中暗暗算计秋后问斩的日子。

其实时间还是挺充裕的……吧?

“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苏水江跟在苏水湄身后,一齐往寒山寺的路上去。

“回来看看爹娘。”苏水湄爬得有点喘,她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支撑着自己往上爬。

如今已是夏日,天气炎热,前来敬香的人也不多。

苏水湄跟苏水江一路走去,只零星看到几人。

他们入了寒山寺,给了香油钱,然后行到藏书阁后头的山上。

一座小坟墓,平日里偶有小和尚会来照看一二。坟墓前的野草被收拾干净了,露出齐齐矮矮的一层。

苏水湄和苏水江上前,齐齐下跪磕头。

“爹,我与江儿来看你了。”

风吹来,草微动,苏水湄眼眶微红。

她看着面前的小坟墓,用力吸了一口气,将肚子里想了两个月的话说了出来,“爹,您看到这大明盛世了吗?圣人是位不错的圣人,我想,你若在世,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说到这里,苏水湄又是深深一磕,然后抬眸,眼神坚定道:“爹,我将那东西带走了。”

话罢,苏水湄起身,走到小土包前,开始徒手挖了起来。

苏水江见状,立刻上前,“姐,你在干什么?”

“别说话,跟我一起挖。”

苏水江抿了抿唇,他蹲在苏水湄身边,选择相信自己的姐姐。他挽起袖子,跟苏水湄一起挖了起来。

陈年旧土,挖起来有些难。

苏水湄寻了树枝来,苏水江寻了石头来,两人一个砸,一个翘,终于是将那小土包给弄开了。

小土包里赫然置着一个木盒。

那木盒不大,方方正正沾着污泥,看质地显然不是凡品。

“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苏水江看着苏水湄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抱出来,置到地上。

苏水湄吩咐他道:“把土填回去。”

“哦。”苏水江听话的把土填回去。

苏水湄用手抹开木盒上的泥,然后将它打开。

虽然埋了这么久,但因为木料高级,所以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一丝损坏,打开时甚至还能闻到清淡的木香。

“这是……”苏水江目瞪口呆,“玉玺?”

苏水湄将玉玺捧出,用包袱包好,然后起身。

苏水江跟着站起来,他满手污泥,一脸的不可置信。

苏水湄转头看他,“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圣人会挑你进锦衣卫,来做那些事了吧?”

苏水江不笨,他看到这玉玺便什么都明白了。

“圣人一开始就知道玉玺在我们这里,他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一个玉玺?”苏水江为朱肆的心计所心惊。

苏水湄道:“是,也不是。玉玺只是一小部分,圣人借陆不言的手除掉朝中腐败之辈,他提拔东珠上位也只是为了膨胀东珠的野心,让他露出破绽,随后将其铲除。”

“而最后一步,就是将周氏解决了。周氏是他的乳母,若非用这种方法逼迫周氏自己犯下如此滔天谋逆的大事,他擅自拿周氏开刀,定然会被天下人诟病,说他乃不孝无情之人。”

苏水江呐呐张嘴,“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能为天下苍生的棋子,又有何憾。”苏水湄转头看向苏沐子的坟墓,她的脸上露出笑来。

她想,他们姐弟终究没有辱没父亲。

父亲一生所求,亦不过天下太平。

如此,甚好。

苏水湄仰头看天,长叹道:“我们该回京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