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在心里许久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要说给他听。
小七笑道,“大公子的人一次次追杀,杀光了我表哥的人。那些魏国好儿郎原都是要沙场征战的,但他们都死了,都枉死在了追兵剑下,只剩下了我表哥一个人。表哥为我来,他没有丢下我,他一人一骑杀了回去。他对我说,‘小七啊,不怕,朝着大梁走!’他跳下马车前还要叮嘱我,他说,‘小七,永不要回兰台!’都不要我回兰台,我却回来了。”
那日疾风割脸,暴雪如瀑,那日的赴死与厮杀好似将将就在屋脊之上重现。
这夜的围杀,与从前每一次的追杀,并没有什么分别。
“真高兴啊,我表哥和魏国从来没有抛弃我。因而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他。若不是为了我表哥,我才不会回兰台!”
“小七,不说了.......”
那人声腔微颤,开口时已带了几分哀求。
他平生最恼恨旁人欺瞒,却又最听不得这摧心剖肝的真话。
怎么,真话不好听,真话剔肤见骨,如万箭攒心罢?
不,得说啊。
还有那么多他不曾听过的真相,还有那么多他不愿听见的真话,长夜未央,不如全都说完。
“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想起表哥和谢玉来。冷的时候,总想起表哥给我的棉衣和毡帽,他总把我裹得厚厚的,他总要我吃鱼眼,他说吃了鱼眼,就能眼明心亮,分辨好人。可我吃了他给的鱼眼睛,吃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擦亮眼睛,仍旧过得糊里糊涂。他不许我跪,不许我轻贱自己,他总要我站起来。”
是,大表哥总要她站起来,兰台的主人却一次次命她跪下。
“若不是被燕军俘了,我是要嫁给我表哥的,我喜欢他身上的木蜜香,我在那么冷的鬼天气里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尤爱他身上的木蜜香。大公子还不知道,我表哥喜欢我的脖颈,他亲近我的时候,总去亲......”
“够了!够了.......”那人仓皇打断了她,“小七,不说了。”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这才说了一丁点儿,她还有一肚子的秘密,她要从头说到尾,一个字也不落,完完整整地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