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是自己愿意没有姨娘,也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的吗?

午饭后,温夫人终于把纪明远全须全尾接了回来。

母子俩说不得几句话,她便催儿子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走,别耻

误了。

“太太。“纪明远却没起身。

“还是不去二姐姐家了。“他说,“大姐姐有孕小心,不便回来,我去舅舅家住几日,陷伴大姐姐,太太也能安心。“

温夫人一顿。

“怎么不去?“她笑道,“早和你二姐姐说好了一一“

“新年节庆,崔御史和孟淑人不便,二姐姐必然忙碌。丁崔宅还有孟家人,我独身一人,又何必打扰他们自家团圆?“

看着母亲,纪明远笑说:“倒是去陪伴外祖母和大姐姐,我也能自在

湿夫人欲言又止。

明远是长大了。

她便屏退仆从,细说:“你虽不好跟他们同去亲友家中拜望,他们自家总要办年酒,人来客至,难道真不叫你露面说话?家中情景,你也知晓,你父亲这样…你多交好一门朋友,就是多一条退路啄。“

“母亲,“纪明远起身,“不管怎样,我也只是安国公之子,并非崔家之子“

湿夫人怔然良久。

“你自己心里有数…那便依你吧。“她叹,“我着人去崔家,就说明日你不去,是你自己的主意。“

她是病中精神不好,一时疏忽,又左辉起来,连错数次,竟弄到和明遥无可换回的地步。

但明远懂事,还盼明遥能记着些,别把这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兄弟,

也冷心割舍了去。

纪明远不来了,正月初二日,纪明遥便正常回娘家“探望。

大半年没到安国公府,一切似乎仍无变化。只有温夫人眼角多了两条细纹,四妹妹长高了两寸,看上去像大姑娘了,明丰也长到六岁,年后要开始上学。还有丫头婆子多了几个,少了几个。

徐考夫人直接说不见她。安国公也没见。她来得晚,纪明德已经被打发回去了。

纪明达有孕谨慎,没来。

最讨厌的几个人都没出现在眼前,纪明遥心情大好。

温夫人让她去和四妹妹玩,她从善如流告退,又回到了熟悉的熙和院。

这里来一次,少一次。

今天就放宽心玩吧!

纪明遥和四妹妹下了半日棋,被杀得片甲不留。

「二姐姐下棋还是这么乱来。“纪明宜笑得肚子疼,“难道和二姐夫下棋,也是这样7“

“我不同他下!“纪明遥瘫在椅背上,也笑,“和他下棋,又累又嬗不了

让他也在棋盘上乱来,着实太难为他。

实际上,光是让他看着她自巳乱下,他都半刻钟落不下一棋,欲言又

止、止言又欲、反反复复…嘻!@)

他们有那么多可以一起做的事,也不差这一件嘛!

正月初四日,张尚书府办年酒,恰和于尚书府的重了。

纪明遥便和崔珏分开出门。她去张舅公家,崔珏去于尚书府。

她已是三品淑人,诵命在张府中仅次于舅婆,高于所有婶娘、姑母,

辈分却小,张府不好招待,也让有些人见了心里不痛快。

她本想,大过年的,何必为难彼此,不如她去于府。

但温夫人必会亲去张府。若让崔珏去张家,他必要过去拜见岳母,或许温夫人会说些让他难以应答的话。

两相权衡,纪明遥愉快地决定,还是让张家为难吧。

崔家和于家又是世交。崔珏在于家,也必然比在张家更自在。

张府安排了两位身份与纪明遥相当的来客与她同坐,和温夫人的位次稍有距离,更不叫张之云去她面前讨嫌。

身为国公夫人,又是亲外甥女,温夫人的座位就在乔夫人近旁。

席间,她虽已尽力掩饰,目光却几次看向了明遥。

虽还年轻、虽才十七岁,虽然去年还只是跟随长辈出门的未婚姑娘,

可才一年,她已是无人敢于轻视的国朝正三品淑人,连亲娘家、亲舅公家都要郑重相待。

乔夫人注意到了外甥女的神色。

她知道这两年里,安国公府和崔家、和理国公府都有什么事,也大约

清楚温慧和明遥之间到底怎么了。

她想劝外甥女:别太自恩聪明、太过要强,看轻旁人。

但话到嘴边,她只据了口酒咽下,到底没说出来。

十六七岁时就劝不动的人,现在都要四十了,还怎么劝?

乔夫人想起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宫中预备为太子选妃。太子有一位宫人出身、极爱的宠妾一一便是当今皇后一一广为人知。

但太子妃之下,还有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

奉仪二十四人,皆可择选高门淑女以充嫔位。宫人姬始而已,于太子广选妃嫔,无有任何影响。

齐国公平定南疆。为嘉奖功臣,先帝便欲以齐国公之女为太子妃,又欲多择几个高门贵女,充实太子嫔位。

其时,温慧祖父已去。其父理国侯本领粗疏、胸无远志,不过空袭爵位,不受朝廷重用。

温慧的出身,正适宜做太子良娣。

她不愿入宫为人侍妻,急于出阎。

张家是她亲外祖、亲舅舅家,许多表兄弟,也有与她年岁相当、尚未定亲的。

张家便向理国公府露意,愿结姻亲。

但最终,温慧择定的是家中公爹姬妾众多、婆母尖刻左性、府内诸事繁杂混乱,又因婚前纳良妻、而声名不堪、却有世袭同替爵位的安国公长子。

理国公府宠她。若非她自己情愿,不会逼她去嫁。

二十多年时光茌荷。再想起旧事,乔夫人心中已无太多起伏。

虽不愿做张家媳,温慧多年来却依旧孝顺、恭敬,面对长辈,言行无可指摘。

可人的性情难改。

二十年已过,温慧这脾气,也还如十几岁时一样。

好容易换到正月初十。

一早,沈相清和三弟便备齐一桌不输于公门侯府的好酒菜。

终于到了申初,沈相清留三弟在家照看,自己去理国公府下房,桐茹敬敬把管家顾六给请了来。

兄弟两个仍只作掌柜和伙计,说些天南海北的事,一口一个奉承,到入夜,已把顾六哄得心花怒放,人也有了快十分醉。

三个男人在酒桌上,自是少不了荤话。

顾六讲了一个笑话,把自己逗得大笑,灌下一杯酒,又敬沈相清:“李掌柜一一“

他大着舌头:“你都三十来岁人了,竞不娶妻,也不纳妻,难不成一一是爱和人贴烧饼?7“

他指着沈老三笑:“我看你这伙计就有几分清秀1“

沈相清和沈者三都被恶心得要命。

但两人不敢作色。

沈者三只低了头装憨。

沈相清便忙喝了这杯酒,笑道:“不瞅六老爷说,今日请您过来,正想间问绝色的丫头怎么买一一“

他凑近顾六,聚起一个“都懂“的笑容:“银子两说,要紧的是身家清白,又听话懂事的,年纪不能太大一一“他大着胆子补充:“最好别过了十五岁,那可就没趣儿了!“

“这话,你问我,可问着了!“顾六“梆梆“拍自己胸脯,“那年,我就鄂我们老爷买着过一个绝色美人!才十四岁,真个是好模样,又清白干净,可惜一

沈相清的手在桌下擦紧。

「可惜,足花了三干两银子!“顾六大笑。

他东倒西歪,往前一伸头,拍了拍沈相清的胳膀:“李掌柜,你这点身家,还是趁早别想这话了!我看,你不如买几个十一二的小丫头,自己调.教起来,等长开了,不是也挺好?“

沈相清既怒东急。

顾六说的这人,一定便是姐姐!!!

他心中颤粥,面上竟还稳得住。

又张开手,给顾六满上一杯,他也装出几分醉,赔笑问:“我虽不敢想,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足花三干两银子?我也算见识了!不知这美人可走了什么大运道2“

“大运道?“顾六点头,又摇了摇头。

“给国公爷做了姨娘,还生了孩子,算不算大运道?“他比着问。

“您者又哄我了!“沈相清笑道,“不都说,贵府的考爷一辈子没纳始,

只守着夫人过的吗7“

“我们老爷哪儿是国公啊!“顾六拍了拍桌子,往窗外一指,“满京里,

现只有一位国公,你傻了7“

「哦一一“沈相清恍然大悟。

他忙又给顾六满酒,笑道:“我们见识微浅,没有您老指点,连国公府

「的大门都不敢进,听见国公「两个字,哪还想起来别人?您老别嫌弃,以后,我们还要常听您老的教训呢!“

「李掌柜,你这张嘴一一“指着他一笑,顾六吃了这杯。

这回,不待李掌柜再问,他自己就开了话闸:“这沈姨娘是好运道,别的事也肯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挨了死的打,也不愿意改个姓!家都没了,还要本姓做什么?她姑娘更是好运道!可惜比她娘还倌,人竟也没个良心,不是我们姑太太,她上哪嫁到崔家,又上哪去封淑人?如今一发达了,就把我们老爷太太理都不理!李掌柜啊,你以后,买人可得看着些…“

他头一歪,竟是醉极、睡着了。

在京半年,沈相清当然听过「纪淑人“的名声,如雷贯耳。

她出身国公府邸,身为高门贵女,竞能与产婆共事,一起做出「产钳“,

活人无数,功德无量。

他好像听人说过。

说纪淑人的亲姨娘…好像已不在人世。

颤抖着双手,沈相清把醉成烂泥的顾六和椅背牢牢捆在一起,捆成一坨粽子,又把椅子捆在柱子上。

三弟流着眼泪,给他一团袜子。

他撒上一堆蒙汗药,塞在了顾六嘴里。

也可能是他记错了。

平民百姓,怎么说得清公门侯府的事。

景德十年,正月十一日。

卯初一刻,纪明遥仍在睡梦中,还未醒来。

青霜却顾不得时辰了,直接拉开床帐,把姑娘推醒。

「门上来了两个人,自称姓沈,,是姨娘的兄弟!“她在姑娘耳边说,“我看他们神色焦急,不似作假,姑娘要不要起来见见7“

纪明遥瞬时陌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