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冷静一点儿, 可以吗?”
眼看气氛越来越糟,昌浩不得已的挺身而出,严格来说这也确实是他的责任,毕竟这段时间下来, 不光是和咕哒子等人, 他与红契这些倒霉的家伙也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况且平心而论, 土御门红契, 三芳鹤之,安倍良平这几个人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交往,各有各自的魅力, 绝不会冒冒失把气氛闹的这么糟糕。
然而这次可以说是不正常情况下的不正常。
更关键的是, 他们每个人都在处于极限的状态下维持了好几个月, 身心早就压抑疲惫到了极点。
如今当涉及自己亲人的事情一爆发, 不管里头有没有内情, 他们的第一反应都绝不会是体谅。
冷静客观的评价,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反应, 可如果是为了让事态变好, 那就不能放纵情绪一味爆发下去。
大家都该冷静才是!
昌浩挺身而出,不赞同的拦住他们几人朝咕哒子们释放的恶意, 还不忘特意看一眼死死握住自己手掌的元宫茜。
这段时间的同居对性情基本已经偏向成年人的少年少女的影响是巨大的, 用小怪的话说, 要不是法律不允许, 它已经可以代替晴明吃上喜酒了。
放假后的每天都和婚后夫妻生活似的,腾蛇竟然在里头感到几分熟稔,就和昌平刚娶妻后似的。
咕哒子不经意的瞥见他们两个的小动作, 只觉一捧狗粮冷冷的洒在脸上,表情顿时木然了些许。
三芳鹤之在看到昌浩不高兴的站出来后, 气势下意识减弱,这些日子以来,安倍昌浩凭借实力和性格成功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这里获得认可。
看到他出来,就算是沉着脸的红契也不由投过来一道眼神。
安倍昌浩环顾他们三人,平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
“你们想干什么?”
平直的语气骤然抬高声量,连夜斗几人都听的一怔,其中了解他性格如何的小怪更是不可思议的看过去。
原本还留有少年稚气的人,经过这一次无妄之灾飞快成熟起来,露出本性中可靠而严肃的那一部分。
咕哒子眨眨眼,惊讶的望向他,耳旁传来夜斗小声的咕哝。
“咕哒子,你这朋友气势挺足的啊!看起来真男人!”
“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昌浩温柔明快,像是一眼就能看透的阳光少年,来自大阴阳师的磨炼也仅仅是打磨出他的韧性,并未改变他的性格,所以咕哒子认识他时,经常会看到他苦哈哈的被老狐狸爷爷玩弄,机缘巧合跟茜熟稔后,有暴露出笨拙又诚恳的部分。
以至于有时候咕哒子都不忍心欺负这么老实的孩子,简直干净的就像是一滩湖水,清清澈澈的能看见水底游动的小鱼与圆润的鹅卵石和水草。
但是这些印象无论如何不能和眼前这个昌浩对上号。
这个昌浩锋芒毕露,气度威严,双眼一扫,自有一股力压众人的气势,导致刚还暴露出各自丑态的三人闷不吭声,一言不发的低下高傲的头。
对于这个昌浩的陌生,和亲眼见证一个朋友成长的喜悦,令咕哒子下意识没有自己出手而是选择安静的看下去。
而在昌浩冷硬的质问过他们过后,空气的变化,似乎也表明了什么。
他偶尔凝重,大多时候都显得平静温和的目光在此刻竟是锐利的好像可以穿破血肉,直直的扎入他的心底。
可这并不是结束,恰恰成为了一个不好的开头。
他们听见安倍昌浩这么对自己说:“你们忘记有多少人和你们一样艰难忍受着恐惧,祈求那么一丁点儿渺茫的希望吗?”
三芳鹤之:“……”
安倍昌浩:“这一路走来有多少同伴死在这场变故下,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希望回到家人身边,但是我们只能带回去他们的死讯。”
土御门红契:“……”
“会有很多人哭的,”安倍昌浩沉痛的说道:“他们,包括我们都遇上这个不幸的意外,没有人希望它发生,不会有人希望发生!可它就是不讲道理的发生了!”
“事到如今,再去讲究责任,我告诉你们,这是懦夫的想法!这是自暴自弃!”
安倍昌浩锐利的扫过这几个人,他们在今天之前,哪一个不是冉冉升起的阴阳道新星,但他更相信,这次经历的一切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他们可能会一蹶不振,也可能会把这次不幸当做养料来成长。
但值得相信的是,他们都将会深深铭记住那些牺牲在路上,没有办法回家的人。
非常有意思,阴阳师听起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职业,但是落到这里后的每一天,有人死去,他们都必将会恳求剩下的人将自己的口信和遗物带回到家人身边。
变相落叶归根,这正是这里每个人心中最大的安慰。
“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回去呢,你们先垮下了合适吗?”
安倍良平注视着昌浩深邃的眼睛,麻木的表情渐渐出现波动。
他压着嗓子发出轻嘲:“昌浩,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反对吗?”
安倍昌浩笑笑,目光幽深的见不到光亮,但莫名使人觉得温润无害,就好像包容的黑夜,将世间万物包裹在母亲的裙摆当中,直到太阳重新升起。
“太阳升起,勇气也会在天明那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