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想她想得心里发烧,痛苦地煎熬,便是安排带进京的那些征北军将士时也心不在焉。
皇帝对于管理辽东疆土还是要和文臣武将议出个章程,但是此事也议得一塌糊涂,文臣集团急欲争权,这也是皇帝的意思。魏无忌此时还无反心,魏家虽然出过数代权臣,但是从未窜过位,但是拥立新君的事却是做过的。
魏无忌自然不好和文臣对上,不然身陷疑境。轩辕凌恒却对章程并不满意,为显示对魏家的宠信亲近,和魏无忌去看魏无双和轩辕柔。
魏无忌准备了一袋从契丹掠来的大东珠,准备送给外甥女,却见谢智骁守在殿外。
轩辕凌恒因问何事,谢智骁道:“今日……微臣要复诊……微臣有所不便。”
轩辕凌恒心中自然觉得不便,暗想若是明玥真的给小谢调养好,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他们结拜成兄妹。
有时,他又觉得荒唐,若是将来她又治好一个男子,年幼的就要当弟弟,年长的要当兄长不成?况且,这太刻意了也让人有闲话,或又让人觉得是明晃晃的给德妃增长势力,其他朝臣怎么说?
但上回明玥施针,令他吐出肺中污秽,他也知明玥所言非虚了,现在不给治了,让他白生生减寿,谢家人便不说心中怎么能无怨?
轩辕凌恒道:“你且随朕来吧。”
魏无忌是聪明人,他和谢智骁曾有过几次冲突。只有涉及一个人时,小谢才有这神态,虽然一纵即逝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魏无忌笑道:“小谢若是有病,我也略通医道,练些补气丹药和伤药有两下子。皇上,不如我先陪小谢去看看吧。”
谢智骁心中窘迫,道:“不必了……”
魏无忌笑着拍了拍小谢的肩膀说:“我从小看你长大的,你有伤,我哪能不管,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轩辕凌恒此时还在显示恩宠之时,魏无忌话说到这份上,再刻意支开他拉着小谢,只怕他还以为他们背后要对魏家动手了。
但想魏无忌再放肆,也不敢当他的面无礼,不然就是找死了。他只不过是不会将明玥当这种棋子而已。
随着御驾龙辇到了玥华宫外,魏无忌不禁勾了勾嘴角,心中却想:轩辕凌恒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从未了解影儿,居然敢带外男来玥华宫。对了,小谢复诊来玥华宫干什么?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进门前谢智骁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魏无忌微微一笑。
进了侧殿的药馆,正见花弄影撸着袖子正教几个宫女辨药,这两日她也没有侍寝,白日里精神还好上一分。
她挽着一个灵蛇髻,一身淡蓝色的襦服,发间戴着两支玉簪和一朵珠花,长长的发带垂在脑后。
她转过身来时,就像三千世界都被点亮,那日献舞到底是晚上,魏无忌还不能这样清晰地看到她。他是当她为了欢迎他回京才献舞,每每想起就荡漾。
一年多不见,她已经十七岁,而女子最美好的时期到来了。魏无忌但觉能得她垂青一天,便是千刀万剐也值了。
互相问礼后,花弄影神色如常便入了座,轩辕凌恒坐在她身旁,才让谢智骁入病人座。
魏无忌则站在身后,看着医女在谢智骁手腕放上一条手绢,她如玉的纤指搭上去。她先只一指探脉,然后两指、三指再探,小心地探了许久。
她不禁蹙了蹙眉,又叹了口气,轩辕凌恒道:“小谢又喝酒了不成?”
谢智骁道:“微臣没有……”
她提了毛病沾着墨,淡淡道:“不是喝酒的问题,之前他伤还重,这个我还探不出来。”
魏无忌忽插口问道:“小谢身上有什么病?”
“思虑过重,夜无好眠,我在药中加点安神药吧。”
谢智骁不禁尴尬,花弄影也想到皇帝在场,皇帝若是以为谢智骁不忠有所图谋却不好了。
花弄影呵呵一笑说:“年轻人嘛,免不了有些悲春伤秋的。但是……也别太……内秀了。”
魏无忌暗想影儿真有这么高明的医术不成?但见她已经提笔写方子了,龙飞凤舞,笔风圆转,浑然天成。
早听说她书法造诣极高,她写字姿势便是如一派宗师之态。她足足写了三张纸,交给医女。
花弄影又示意谢智骁脱衣服,他只余中衣,她说:“将上衣脱光。”
轩辕凌恒脸都青了,谢智骁也跪到了她脚前,花弄影道:“今天要在你十二经络施七十二针,顺序、时间、手法、深浅一丝都不能错。我没有内功,你穿着衣服,我要多耗一半精力,到时我精力不济,可就要出人命了。”
就像断骨接骨一样,他身上因为重伤微有扭曲的经脉组织都要极细腻的矫正。
轩辕凌恒胸膛起伏,说:“让太医来助你。”
“李太医精力更不行,我这七十二针是先师独门绝技,因人而异又变幻无穷。我和太医说,他都一时记不住,何况是动手。”
“男女有别。”
花弄影道:“我们学医的,不管是男女,身体的构造内外都在脑子里,不然皇上以为治病救人可以脑子里装棉絮吗?”
轩辕凌凌恒说:“明玥,你很好,你早知道需要这么做。”
谢智骁道:“皇上,微臣不治了,微臣去巴楚治。”
花弄影在深宫好容易逮着这么个有些难度的中医病例,而且卖了人情,他不得不照看花霆,将来花云也可以多多提携,哪里能放过?
轩辕凌恒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花弄影轻轻一笑,说:“皇上,在我眼里,现在他只是我的病人……”
谢智骁拳头紧了紧,心中一伤。
花弄影见皇帝不语,冲他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灿烂笑容,好像与他分享了自己的一切,好像男女相悦那种无法掩盖的欣然。那如春风飞撩起一汪心湖,点点漾开。
轩辕凌恒从未得她如此眼神如此微笑,心理防线一松,花弄影已令谢智骁起来脱衣服。
谢智骁满脸通红,慢吞吞脱去衣服,他身上还有好几道伤,医女奉上准备好的细软金针。
她令他端坐放松,然后专注先在手太阳小肠经上施针,时快时慢,但显然利落不已。
然后一穴接一穴施展,至下半身的穴道只能多废心了,但是也要提醒他因为有裤子,拔针前决不能动。
她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全扎上了,站直身体,精力微有不济,眼前有些发黑,深呼吸擦了额间的汗,坐下等。
过了一刻钟,一些针明显地颤动起来,她又依次取下金针。魏无忌见全程无出血也知她针法之高明实是平生仅见。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和神奇?
他穿好内衣后,她又在他几个穴道推拿,引导他的呼吸吐纳方式,让那伤到的肺恢复。她拍了拍,他跟着咳,吐出带着黑血丝的痰。
“吃一颗九花玉露丸。”她转身一边净手,一边淡淡出声。
魏无忌此时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又要拿了谢智骁手中的药瓶来看,一闻清香袭人。
魏无忌也精于炼药,他知些养生和武学有关的医理,但手法和诊病却差了。这药一闻,他就知是好东西,因问药方。
花弄影笑道:“你要药方干什么?想练吗?”
“这是自然。”
“给你也行,不过我有条件。”
“你尽管说来。”
“你用我的药方炼得药,我都占一半,你要卖钱,利润分我一半。”
“没问题。”魏无忌心中将她当自己女人,他的东西别说一半,全给她也不是不行。
两人一问一答极快,让人反应不过来,好像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直到这时,轩辕凌恒才道:“武英侯,德妃到底是宫妃,若非为了救人,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魏无忌奏道:“皇上,微臣也有点伤,能否请德妃娘娘看看?”
轩辕凌恒说:“朕为爱卿宣太医看看。”
魏无忌道:“是。那能请娘娘赐些伤药吗?”
花弄影不禁笑道:“武英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宫从不赐药,只卖药,本宫的药又不是天上掉的。”
魏无忌一点也不意外,道:“那微臣买就是。”
花弄影转身去取出三瓶药来,说:“九花玉露丸和天香断续胶五千两一瓶,外用白药原要五百两,但是当送你好了。”
魏无忌笑道:“贵是贵了点,但救命药也值了。”
说着从袍中掏出八千两的银票,连带着那一袋契丹收刮来的拇指大的东珠给了她抵两千两银子。事实上那袋东珠极难得,颗颗圆润,只有辽东沿海有经验的采珠女幸运时才能得一颗,这足有三十六颗,若拿出去竞卖,总价怕是有七八万两。
花弄影眼中闪出精光,看着银票,抚了抚折角,又小心放进袖中,再打开那袋珠子,取了出来,嘻一声笑说:“有点意思呀,还是武英侯会来事儿。”
谢智骁看他们如老友一样,魏无忌讨她欢喜,他心中不好受。自己为人规矩,且怕皇上误会,实是不敢如此。而魏无忌做他不敢做的事时极自然,他为人素来如此,好像也不怕皇上生出点疑心。
花弄影想想,又取了一个白瓷瓶子给他,说:“这是我新制的‘雪参养荣丸’,这瓶里有四颗,吊命是极好的。”
魏无忌练药是有一手的,还有江湖绝秘的方子。他通医理,只不过没有花弄影这样的几世经验,能算出医道的千变万化,也不会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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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误以为自己前天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