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他?(1 / 2)

他恨他的白月光 桑狸 4593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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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明德帝?”

相里舟迅速反应过来, 冷眼觑向鱼郦的脸,无辜道:“某追随成王,只有幸与萧尚宫打过几回照面, 昔年萧尚宫伴在君侧, 某未敢直视天颜,如今见了这位娘子只觉与萧尚宫确实相像,但究竟是与不是,还得请娘子自证。”

他唯恐邑峰生乱, 冲众人道:“萧尚宫至少有三年未露面了,人有相似,总不能她说是就是。”

鱼郦唇角微翘,看来真的慌了,开始口不择言。

她将龙剑举起,相里舟立即道:“国破宫倾后先主遗物散落于各处, 仅仅凭一件死物如何能证明身份?”

“我说要凭死物来证明身份了吗?”鱼郦语气颇为风轻云淡:“蜀王剑独步天下, 诸位身为大周遗将, 应当有所见闻吧。”

她气定神闲,素手拔剑, 寒光粼粼,耀亮了众人的眼。

这些剑招早已印入鱼郦的脑中,同骨血融为一体, 山巅舞剑, 身姿矫健灵巧,若春柳荡涤清风,若惊鸿翩跹迎月。

剑锷横扫, 微风若呜咽, 鱼郦手腕剑花后将剑收于身后。

山巅静悄悄的, 只余鸿雁哀鸣。

众人皆屏息,唯恐惊动了什么。

司南怔怔看着鱼郦,只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宛若明珠耀目,但这与长相无关,甚至这一日后,她美丽的眉眼在司南的记忆中都会淡化,只剩下一抹惊艳超脱于众生的影子。

深镌入心。

他从很久之前就觉得她是个真正的美人,直到今日才知,若只当她是个美人,何尝不是一种亵渎。

他不禁抬起了手,合掌相和。

掌声打破了沉默,山巅诸将如梦初醒,皆合掌。

只有相里舟的心腹们不做声。

相里舟的脸色及其难看,那剑招纷繁复杂,若非教授者日以继夜的亲自指导,根本不可能练到这程度,他不能再在鱼郦的身份真伪上做文章了。

但他很快有了别的诡计。

他合掌称赞,面上尽是虚伪的笑意:“真是惊为天人啊,某何等有幸能亲眼见识到名震天下的蜀王剑。尚宫莫怪,某不是故意为难,只是元思皇后仙逝的消息传遍四海,某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他刻意点出元思皇后,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鱼郦握剑的手微颤,眸中闪过痛苦之色,她竭力摒弃脆弱,坦然道:“国破之时,我留在魏宫是为了杀越王给先主报仇。”

“可是那之后我再也脱不了身,可若我贪恋富贵,背弃故国,我又为什么要舍下魏宫的浮华尊荣,不惜假死逃脱来到蜀郡与诸位相见?”

相里舟面容慈和体贴:“这就是尚宫的不对了,您既然来了蜀郡,为什么不早日与我们相见。还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方式企图分裂邑峰,煽动昭鸾台叛变。”

鱼郦凛声道:“那本就是我的昭鸾台,我是昭鸾台尚宫,何来叛变一说?”

“尚宫的意思是不相信某?”

潘玉正前倾了身体,一脸担忧紧张地看她。

他太清楚他这位叔父的手段了,若鱼郦招架不住让他抓到丝毫把柄,她今日就得把命折在峰顶。

鱼郦静默片刻,莞尔:“我怎会不信相里先生,只是诸位应当记得,先主生前有令,昭鸾台与玄翦卫乃内廷机构,负责监察百官,不可与朝官来往过密,先主虽逝,但他留下的规矩不能改。若如此不知避嫌,岂不是有损相里先生的清誉?”

她赶在相里舟开口前道:“从前都是误会,如今既然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份,那由我带走昭鸾台和玄翦卫众人,应当不为过吧?”

“等等。”相里舟皱眉:“你要带走昭鸾台的人某没得话说,但是玄翦卫凭什么?蒙大督统临死前将他的爱将们托付给了某,某怎能辜负他的一番信任。”

鱼郦笑了:“临终?这么说蒙晔确实死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如弦月,内含狡黠,让相里舟莫名有些不安。

为什么要不安呢?她不过一介女流,刚来蜀郡没多久,她能翻出天去吗?

想来不过是虚张声势,都让明德帝把她惯坏了,以为学几招剑就能来充英雄。

他心底鄙薄,面上却哀恸如泣:“某是亲眼看见蒙老弟咽气的,尚宫这样问可是不信某?”

鱼郦道:“我信,我自然相信相里先生。”

她环顾四周,一一划过在此的玄翦卫,扬声道:“你们一定要记住相里先生的话,他是亲眼看着蒙晔咽气的,是蒙晔将你们托付给他的,往后可要好好效忠。”

她将剑插入鞘中,看向相里舟,“相里先生,我能将我的部下们带走吗?”

相里舟外表镇定,脊背出了一层虚汗。

他能感受到周围的压迫之感,众目睽睽,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决断,若有分毫差池,就要在萧鱼郦面前落了下风。

相里舟忖道:“萧尚宫别后三年,这些姑娘都是某在照顾,肯不肯跟萧尚宫走,不妨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

目光落向绑在油柴上的姑娘们。

“走,当然走,那可是尚宫,我们怎么可能弃她而继续效忠相里舟。”

“别忘了,相里舟可是把我们绑在这里要烧死的。”

“也不能这样说,是鱼柳和筱梦她们先搞小动作,才让相里先生误以为我们存了叛变之意。”

“尚宫既然信我们,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与我们说她的计划,再说了,她可是大魏的元思皇后。周魏之争,她有退路,我们可没有。”

相里舟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们争论,斜眸睨向身旁的鱼郦。

鱼郦面容清冷,看不出什么剧烈的表情变化,只是握住龙剑的手指收紧,咯吱咯吱响。

她无意强迫,也不想如相里舟用言语蛊惑,所能做的解释她刚刚都做过了,停留随心,她已尽全力。

司南捧着手炉踱步过来,随意道:“相里先生,既然误会已经解除,再绑着姑娘们怕是不太合适了吧。”

相里舟嘴唇微搐,道:“放开她们。”

鱼郦目含热泪,摇摇看着她们,她们中亦有许多人红了眼眶,并肩作战的日子浮于记忆里,逐渐清晰。

她们都是为家族所不容的可怜人,昭鸾台曾是头上唯一的瓦片,为她们遮风挡雨,辟一方宁静天地。

渐渐的,陆续有人走到鱼郦身侧。

山下暗哨慌慌张张奔上来,附在相里舟耳边低语,相里舟眼中划过一道得意的冷笑,旋即换上慌张:“荆湖南路节度使徐滁率兵攻山,速速迎敌。”

哨兵的消息是围山,仅一字之隔,谬之千里。

相里舟的心腹会意,开始窃窃私语:“周魏两军素来相安,怎么突然攻山?”

他们将目光投向鱼郦。

这一下像把鱼郦架在了火上烤,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毕竟她元思皇后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了,想撇清关系已是不能。

她暗骂赵璟误事,眼睁睁看着已经站在她身边的姑娘们又开始摇摆不定。

散去许多,只有十几人始终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相里舟故意使坏,冲玄翦卫吩咐:“你们是先主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危难之际当挺身而出去与魏军决一死战,某命你们为先锋。”

潘玉急道:“叔父。”

相里舟指向他:“你闭嘴。”

司南忧心忡忡地看向鱼郦,鱼郦暗咬了咬牙,道:“不必如此,我可退敌。”

她转身离开,最终只带走了十几个昭鸾台姑娘。

山麓人头攒涌,金鳞向日,甲胄闪亮。

鱼郦曾在禁宫与徐滁打过几回照面,他识得鱼郦,扶剑上前,躬身冲她揖礼,“娘子,主上要见您。”

正好,她也要见他。

慕华澜守在山下,鱼郦将带下来的姑娘们交予她,跟着徐滁去见赵璟。

距离邑峰不远有驿馆,馆阁前禁卫森严,他们走进去,只见厅堂空寂,唯有赵璟坐在窗边,看向窗外山峦云影,目光微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鱼郦走过去,将剑重重搁在他面前的桌上。

赵璟低头看看剑,再抬头看她,目中有化不开的沉郁,“这是在给我脸色瞧?”

鱼郦怒道:“你捣什么乱?”

赵璟唇边清诮:“那你想让我怎么做?由着你上邑峰,无动于衷,袖手旁观,不管你的死活?我未曾伤害任何人,我只是要警告相里舟,你不是他能动的。至于那些你带不走的姐妹,她们本就不信你,你有何遗憾?”

他身在阁中,对山中事尽在把握。

鱼郦在怒意冲顶之余,感到一种无边的乏力,自始至终他们如在棋局,只是一枚无关紧要身不由己的棋子,而赵璟是下棋的人。

她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

“你觉得可能吗?”赵璟仰头,茶色瞳眸中冷光熠熠。

“我不需要你。”鱼郦将手撑在桌上,倾身盯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厌恶你,我怎么总也甩不掉你。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平声静气地与你说话吗?不,我是畏惧你,有思,你成功地让我畏惧你了,你高兴吗?”

眼中的光终于破碎,辛苦维持的平静终于臻于崩坏。

赵璟搁在桌沿的手止不住颤抖,他凛声:“我不想与你争吵,我说过了,我是在心疼你的命。”

鱼郦道:“我的命属于我自己,我并不是谁的附庸。你想让我按照你的意愿活,可是我不愿意!”

她霍得转身跑出去,在驿馆门口撞上了嵇其羽。

嵇其羽见荆湖南路厢军出动,多少猜到来的并非顺王而是官家,他踯躅于馆舍外,始终不敢让通报。

见鱼郦寒着一张脸出来,愈加无措,却听她道:“你去吧,此事与你无关,以后不要来药庐了。”鱼郦冲他合拳,“多谢嵇尚书这些日子的照料。”

嵇其羽知道她是怕连累自己,怕官家盛怒之下发落他欺君,可这些日子朝夕相伴,他十分放心不下华澜和鱼郦。

甚至于他对蜀郡这片土地也有了感情。

明明那么荒芜混乱,可是牵动着许多人的心,让那么多人不惜为它洒热血。

他终于明白长久以来支撑鱼郦坚持这条路的是什么。

如今将要割舍,心口竟隐隐作痛。

嵇其羽站在鱼郦面前,欲言又止。

鱼郦明白他重情义,拍了拍他的肩,“真的谢谢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你能为我们做到这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往后你要多多保重自己。”

嵇其羽目送鱼郦离去,这才鼓起勇气请禁卫代为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