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都此刻正值初夏,气温还没有升上来,花草长得正茂盛,叶片是翡翠一样深凝的绿色,众星捧月地衬得满团的繁花,一簇簇拱到眼前,生趣盎然。
沉羽阁三楼的雅间中,溯侑出去后,屋里便陡然安静下来。
隋瑾瑜喉咙梗了梗,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兄弟相认后,除了那句失陪,溯侑没和他说过第二句话,既没问曾经的事,也没提起今后去留。那样的姿态,明明白白地向隋瑾瑜传递着一个意思。
——他的事,全归薛妤管。
这跟隋瑾瑜想的不一样,半点都不一样。
来前,他曾仔仔细细地看过溯侑在邺都的卷案,知道他现在这个公子之位是要做实事的,说出去再好听,那也是臣下。
就像现在一样,有什么棘手的事要做,他得立刻就动身。
跟妖都逍遥自在的小公子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待遇,两种身份。
而不管他是失望,生气,亦或是无法理解,只要他愿意回去,隋瑾瑜和家里那么多人,总能将两百多年前发生的事解释清楚,之后的关系可以慢慢培养出来。
毕竟是血亲。
可溯侑表现得太镇定,太淡漠了,好像有一个兄长没一个兄长,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和差别。
面对薛妤,隋瑾瑜反而更自在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才要开口,便见薛妤慢悠悠地捧着茶盏像上掀了掀眼皮,打断了他到嘴边的长篇大论:“隋公子,道谢的话你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我不喜欢听这些。”
挺好,这个薛妤和他从别人嘴里了解的就很一致。
隋瑾瑜对她表现得十分客气,听得出来,那种感激是发自内心的,此刻听了薛妤的话,他终于收敛脸上的笑意,变得郑重起来:“薛妤殿下,十九是隋家的小公子,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从前他流落人间,不辨身份,是我们失职,可今日相认后,他不适合再留在邺都。”
像是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显得唐突,隋瑾瑜从身后从侍托着的银盘中拿出两枚灵戒,亲自起身放到薛妤手边,话语中是说不出的诚恳:“这些年,十九能活下来,一路走到今天,全仰仗殿下出手相助,提携之恩,家父家母因为百年前的旧事,至今仍处于闭关中。我听闻十九的消息,来得匆忙,这些东西,是我隋家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殿下收下。”
薛妤的视线在他那双和溯侑有一两分相似的眼睛上落了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