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架了。我告诉你,只是为了使你了解情况。”
纳尔齐斯不动声色。他朋友态度中的这点儿孩子气与倨傲劲儿,既使他开心,又叫他感动。但最为他理解和赞赏的,仍是隐藏在背后那使歌尔德蒙不肯哭着扑进他怀抱的自尊心。的确,他把他俩重逢的情景也想象成了另一个样子;但对眼前这幕小小的喜剧,却打心眼儿里感到满意。歌尔德蒙不论用任何办法,也不会比这更快讨得他的欢心。
“噢,噢,”他也同样装得若无其事。“至于说上绞架嘛,我倒可以让你宽宽心。你已获得赦免。我就是受委托来通知你,把你带走,因为人们禁止你再留在这座城市里。也就是说,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在一块儿谈天说地。现在怎么样:愿意和我握握手了吧?”
他俩相互伸出手,久久地、紧紧地握在一起,感情都很激动;但在他们的言谈中,冷漠的喜剧味道还保持了好一阵。
“好,纳尔齐斯,这么说我们将离开这个不那么光彩的避难所,而我就加入到你的随从的行列中去。你回玛利亚布隆么?是的?太好了。怎么走呢?骑马?很好。现在的问题是得为我也弄一匹马。”
“马我们会有,兄弟,而且两小时后就启程。啊,你的手怎么竟这样?上帝啊,完全血肉模糊,肿成一团了呀!啊,歌尔德蒙,他们干吗这样对待你!”
“没事儿,纳尔齐斯。是我自己把手弄成这样的。我被捆着,不得不把自己解放出来。告诉你,这可不容易。另一方面你也够勇敢的,不带一个随从就进来看我。”
“怎么叫勇敢?毫无危险嘛。”
“噢,只有个小小的危险,这就是给我打死。也就是说,我原来是这么打算的。人家告诉我有个教士要来。我打算结果他,换上他的衣服逃走。一个挺好的计划,嗯?”
“这么说,你不愿意死?你想对死亡进行反抗喽?”
“当然不愿。可你偏巧就是这个教士,嗯,我自然也不可能料到。”
“就算是吧,”纳尔齐斯迟疑地说,“这本身仍然是个很罪恶的计划。当一位忏悔神父来为你送临终时,你真的忍心杀死他么?”
“你不会被杀死,纳尔齐斯,当然不会;或许也不会杀死你的任何一个神父,只要他是穿着玛利亚布隆修道院的制服进来的。是啊,你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歌尔德蒙的声音突然变得忧伤而低沉了。
“这将不是我杀死的第一个人。”
他们沉默下来。双方心情都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