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过小说主人公纳尔齐斯之口,告诉我们只有所谓母性的人或母系的人(Mensch mütterlicher Herkunft)才能成为艺术家。这种人天生有强烈而锐敏的感官,善于幻想,情感充沛;反之,所谓父性的人或父系的人(Mensch väterlicher Herkunft),就只能成为思想家和学者。很显然,这母性的人和父性的人,就是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所说的具有恋母情结和恋父情结的人。
同样,对于文艺的本源问题,小说也作了弗洛伊德式的解释,即认为是性欲在起作用,所谓力比多是艺术创造的原动力。小说主人公歌尔德蒙,不正是由于性爱的觉醒和对“母亲”的记忆的恢复,而解放了被压抑的本性,找回了失去的自我,走上了成为艺术家的道路吗?他不是在一次一次恋爱中,在对伟大的母亲——我们首先可以将她理解为纯粹的女性的象征——的向往、渴慕、崇拜与追求中,真正成为了艺术家,完成了最后的杰作吗?难怪,与黑塞同时代的大作家托马斯·曼说:“施瓦本的抒情诗人和田园作家同维也纳的恋爱心理学家的关系3,正如在《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这部以其纯净、新颖而独具风格的小说中所显示的那样,是奇异而极富吸引力的。”4
不错,在《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里,是有不少弗洛伊德,然而又不只是弗洛伊德。即如那所谓母性的人和父性的人,我们不但可以进一步用瑞士精神分析学家容格的类型学说(Typenlehre)来加以解释,而且甚至可以在中国古典哲学中为其找到依据。华裔德籍的黑塞研究专家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的教授夏瑞春认为,歌尔德蒙和纳尔齐斯分别体现了阴和阳的原则,是彼此对立而又相辅相成的两极,并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此两者结合在一起就形成太极,就实现了黑塞理想中的伟大的和谐……5
至于小说中那母亲的形象,本身就处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之中,本身就充满了矛盾,既是幸福之源,又是死亡之源,既永远地在生,又永远地在杀,有着一张既慈祥又残忍的阴阳脸,情况就更加复杂得多,因此也可以有更多的解释。仅仅黑塞自己,就在小说中给了她诸如伟大的母亲、夏娃母亲(Eva-Mutter)、原母(Urmutter)以及人类之母等等称谓。在1956年致某友人的信中,黑塞自己将她解释为“包罗万象的外在世界——大自然和无与伦比的永恒艺术的象征”6,这无疑是符合实际的。此外,也还有人认为她乃是借用了容格的“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