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文先生在这座码头的人缘其实不错。
虽然也不排除有人是因为对海盗或是码头主人这种身份的畏惧,才对他格外客气礼貌,不敢轻易冒犯,但这也只是极少数的情况。
从客人的日记里就能看出,至少码头上的大部分人都挺喜欢他。
除了“绝对不允许出海、绝对不允许在有船离港时靠近码头”这种禁令之外,这个既能识字、画又画的不错的小东家,在港口之内的活动也并没受到太多的限制。
学校放假、又不需要在酒馆帮忙算账的时候,伊文就会背着画夹,带着画笔和颜料去外面写生。
他什么都画,晴朗天气下的树和石板路,傍晚的酒馆,在树下捉迷藏的小孩子,停船时在港口卸货的工人……你问他要一张画像他也乐意,几个硬币就能换来一张炭笔素描肖像,谁都能一眼就认出画上的人是谁。
码头上的人都说,小伊文先生这种本事是真的可惜透顶——要是生在外面,一定能像被他们打劫的商船上那些好运气的家伙一样,穿着神气活现的礼服,办那种能叫大人物追着买的画展。
“但他好像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至少我没看出他哪儿不好,镇上的姑娘多半也没看出来。”
“那些姑娘要是知道精心做好的巧克力给了他,最后会被分到一群才两三岁、成天光着身子下海游泳的小海盗崽子手里,说不定心都要碎了。”
庄迭翻过一页日记,逐行向下念道:“小伊文先生不爱说话,这谁都知道,上回来的烟草商说这叫少年老成,是干大事的料子。将来码头在他手里准定很不错。”
他正要把日记交回给凌溯,忽然“咦”了一声,重新捻了捻正反两面封皮的厚度。
凌溯停下整理,探过头跟着看了看:“有东西?”
“好像有。”庄迭仔细摸索了下,又找到刚才触感不同的地方,沿着轮廓画了个框,“这里。”
日记本外面的确有一层作为保护的皮套,但在梦主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给它留下什么能够打开的缝隙,所以一开始也没有人留意到这种细节。
凌溯取出手术刀,沿着庄迭示意的轮廓将皮套仔细剖开,果然从里面发现了一张折起来的白纸。
凌溯将那张纸递给庄迭:“是什么?”
“应该是伊文画的画。”庄迭接过来看了看,“是素描,画面很清楚。”
这张纸就夹在日记本外的皮套夹层里,打开之后,上面是一幅惟妙惟肖的炭笔场景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