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体的典范;她从来不收女房客,你永远弄不清她们在干什么(“她们始终离不开的就是男人、男人、男人,还有下午的茶点,薄薄的涂黄油的面包片,再不就是开开房门打铃要热水,以及我说不上来的诸如此类的事”);可是在谈话中,她毫不犹豫地使用当时被人称作粗话的字眼。你可以用她评论玛丽·劳埃德<sup><small>③</small>的话来评论她自己:“我喜欢她,就因为她老是引得你发笑。有时候她显得有点儿露骨,不过她从来不失去分寸。”赫德森太太对自己的诙谐幽默颇为得意。我想她更乐意和她的房客闲聊,因为她丈夫是一个生性严肃的人(“他就该这样子,”她说,“他是教堂司事,老是参加婚礼、丧礼以及诸如此类的仪式”),并不怎么喜欢说笑打趣。“我对赫德森说,趁着你还有机会的时候乐一乐,赶明儿你死了,埋在地下,就笑不成了。”
赫德森太太的诙谐幽默是累积而成的,她跟十四号出租房子的布彻小姐争吵的故事简直成了一部年复一年老在嘴里叙说的滑稽长篇传奇。
“她是一头讨厌的老猫,可是实话告诉你,要是有一天老天爷把她召去了,我倒会怪想她的。我不知道老天爷把她召去后会怎么发落,她活着的时候却真给了我不少乐趣。”
赫德森太太的一口牙齿很不好,到底应不应该把牙拔掉安装假牙的问题她和大家讨论了两三年,在这些讨论中,她的各种各样滑稽好笑的念头多得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昨天晚上,赫德森对我说,‘唉,得啦,把它们全拔了,一了百了。’但是正如那会儿我对他所说的,要是全拔光了,我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到赫德森太太了。上次我去看她是因为接到她的一封短信,她在信里请我上她家去喝杯浓茶,并且告诉我说:“赫德森已经去世,到下星期六就满三个月了,他活到七十九岁,乔治和赫斯特都向我问候致意。”乔治是她和赫德森结婚后生下的儿子,现在也快到中年了,在伍利奇兵工厂工作。二十年来,他的母亲一直不断地说,乔治总有一天会带个妻子回家。赫斯特是我住在那儿的最后一段日子里赫德森太太雇来干家庭杂务的女仆。赫德森太太提到她的时候还是把她叫作“我那小鬼丫头”。赫德森太太在我当初租借她的房子的时候一定已有三十多岁,而且如今又过了三十五年,可是当我悠闲地穿过格林公园去她家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怀疑她仍在世。她是我对青年时代回忆的一部分,就像站在公园里的风景水池边上的那些鹈鹕一样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