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眼镜摘了,原来是孙茂林,老同学,精神有问题,人称“孙老冒”,就这样一个精神病,当年还考上了西北的一所农大。他说道,听说你这几年发了?我没回答他,而是对他的装束感到很不舒服,就问他,你怎么搞成这样?他连忙解释说,我要组建一个乐团,太忙了,根本没时间理发。我问道,什么乐团?小虎队吗?他一脸严肃地说,我这个乐团不是一般的乐团,而是一个宗教乐团。细问之下,原来当年这个头脑混乱的家伙成了一名基督徒,一名酷爱音乐的基督徒。他说,我们找个饭馆吧,可以边吃边谈。他的提议得到了我的认可,我看到他颤抖的嘴唇都快冻青了。
看着菜单,我知道这顿饭不会是他请,就点了道青椒土豆丝,一块钱一盘。他说,这个好吃。菜一上桌,“噌噌”几口就叫他干光了。于是我不得不再点一盘土豆丝。孙茂林问我,你老婆还好吗?我说,不跟我了,跑了。他附和道,我老婆也跑了,跑了好,累赘,耽误事,还是一个人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挺自由的嘛。我跟你讲,我那个乐团班子都搭好了,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钱了。他倒是直言不讳,听说我在做海上贸易,找我筹措资金来了。我说,以前是做过,赔了,不过现在我可以赞助你几件乐器。说着,我从脚边的纸箱子里拿出几只海螺,吹了吹,都是响的。我就对他说,你听,音质还是挺不错的。我本来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谁知他却把海螺接了过去,往包里一装,认真说道,是挺不错的,回家带给我那儿子,小家伙肯定喜欢。
孙茂林对我们班每个同学的行踪和底细都非常清楚,并一一细数,顺便还把他所筹的钱数报了一下。
我问他,陈朝晖现在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说,这小子惨了,刚工作的时候处了个对象,据说那小妞长得跟天仙似的,所以他的情敌很多,争来争去,结果叫其中的一个情敌一砖头拍下去,给拍傻了。
那他现在呢?
他哥帮着给找了个差事,孙老冒说,正在一个工地上看料呢。
这真是出人意料。我想去看看他。我对老板说,结账。四盘土豆丝四块,九个馒头三块,一共七块钱。妈的,今天的钱白赚了。我生气地对孙老冒说,要不要再来一盘青椒土豆丝?哪知老板却说道,已经没有了。
工地离小餐馆不远,四周是铁皮的围墙,几个探照灯从天空往下照着,像一张亮如白昼的网,工人、吊车、挖土机就在网下纷纷忙碌着,清冷的夜晚透着热闹。我记得,这工地好像是我时常经过的,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