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五岁的清秀少年再踏进这座宫苑的时候,这座宫苑已经属于他的统辖范围,所以他没有遭受到任何阻碍。
暮春的午后东风泛过,伊人已经远去,花样年华也早都凋残。无主的池馆闲花蔓草纵生,是如此沉静的喧闹,与寂寞的繁华。
他从草木丛中开辟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他着舄的双足踏着他和她都曾经走过的芳径,和多年前一样,在无人引领中自行入室。
暗牖悬丝,画梁栖燕,翠钿委地,宝镜生尘。他和她的已经完结的故事,他和她的从未开始的故事,水银泻地一样散落在这座冷清宫苑的每个角落。
少年的目光掠过了散落满桌的黑白棋子,记起了许多年前一次对弈;掠过了地上跌得粉碎的秘色瓷瓶,记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场交谈;掠过了榻上已变成暗黄色的象牙柄团扇,记起了它曾经掩蔽过多么美丽的一副平静笑颜。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迎娶的妻子会不会美丽、聪慧、优雅、端庄;他只知道,无论是谁,谁都比不上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阁外悬挂的一幅观音宝相上,画中的摩诃萨如他记忆中,温和不改,慈悲不改。他想了想,搬过一张椅子,爬到案上,亲手摘下了这幅宝相。
他试着将它卷起带回,却因这个无意的举动而发现了一个掩蔽多年的秘辛——
画卷的背面还裱着一副画心,青绿山水,工笔翎毛。翠色氤氲的高山大川前,两只白鹤,一顾一望,正一同振翅飞上青色的广阔长天。
如此静好,如此自由。
画无落款,只有二字。世人以为失传的,镂云裁月,屈铁断金的金错刀:可待。
多年前未落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坠落,他已永不可探查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但是他明白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隔着时空,自己永远无法触及,无法参与,甚至连远远旁观的资格也没有。
十五岁的少年首次领悟到,即使一个人可以成为帝王,君临天下,有一种无力感,源于宇,源于宙,无计可消除。
少年的感伤被一个声音打断:“太子殿下,地方还没收拾出来,里头站久了不好。”
他迅速擦干了眼泪,正在变声中的嗓音有些恼怒:“谁许你们进来的?”
那个声音有些犹豫:“臣本不敢打搅殿下,只是小郡王许久不见了殿下,正吵闹着要找殿下,臣等劝不住。”
他将画卷卷起,捧在手中:“我知道了。”
走出阁去,春光下,他的神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