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落笔, 扭转,稳住,由重到轻, 一边走笔一边提笔……这就是悬针竖……”
春日蔼蔼, 有风掠过寂寂深庭,从万字雕花窗外送来玉兰淡淡的香息,还有隐隐绰绰、不慎明了的教幼儿习字的声音。
十四枕着胳膊, 仰面卧在榻上,睁着眼在数床架子上刻绘了几个瓜又几个石榴。
瓜瓞绵绵,讽刺得狠。
院子里, 胤禛手把手教弘昀写完了一张大字,抬起头,正好瞥见瘦得在衣裳里打晃的乌拉那拉氏领着端着茶盘的宫女迈过门槛。
胤禛将弘昀从怀里抱下来,站起来在一旁太监端来的白瓷盆里净过手,又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巾子,拭干水渍, 才向前迎了几步,扶住乌拉那拉氏的手:“这时候出来做什么?起风了。”
即便弘晖已夭折了一年有余, 乌拉那拉氏还是没能走出来, 她不愿让人一味顾忌着她, 为了安四爷的心,她便将愁与悲都咽在肚子里,平日里再也不提弘晖的名字, 心里却一直忘不了那孩子, 只是她的身子再也养不回原来的样子, 反倒一日瘦过一日。
“又不是玻璃灯,吹不灭。”她微微一笑, 看向半敞开的窗子,屋子里昏暗暗的,连个走动的声响也没有,太监宫女都候在屋子外头,便轻轻朝屋子里努了努嘴:“十四爷还不愿意出门来呢?”
胤禛头疼得点点头:“谁也不见。”
自打外室那件事发了以后,十四跪足了仨月,又窝在永和宫养伤过了年,翻过年后却又不愿回自己府上,反倒溜到胤禛这儿,强占了他的书房,自此落地生根发了芽,谁劝也不出门不冒头,整天闷闷不乐。
以往十四闯祸挨打的次数多了,这回虽然丢了大脸,但他哪儿回闯祸不丢脸,再没有这样的,乌拉那拉氏也发愁道:“十四爷府上又有孩子又有格格的,他就把这么一大家子撂给十四福晋了?我瞧着完颜氏这心里还不知内情,虽然被罗察劝回了府上,但也憋着气呢,前几日我过去看她,也瘦了一大圈,眼下全是乌黑。”
胤禛自打十四赖在他家里以后,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乌拉那拉氏说了,两人是夫妻,本就一体,没什么不好说的。十四家里那么多人,膝下还有两个阿哥,全靠完颜氏一个人也不成,因此乌拉那拉氏身为嫂嫂又隔三差五去帮衬着,也听了完颜氏一堆哭诉和唠叨。
这样下去的确不成。
“我进去劝劝。”胤禛把懵懂的弘昀牵给了乌拉那拉氏,自己抬脚进去了。
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