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汤药推到了她面前:“夜寒露重,殿下趁热喝,下官好尽早去交差。”
季听的鞋袜已经被血液浸湿,目光重新落在了汤药上:“皇上叫你这个时辰送药来,可是打算避开所有耳目,为本宫谋一个‘畏罪自杀’的下场?”
“长公主聪慧。”申屠川垂眸。
季听扬起唇角:“是皇上聪慧,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即便将来有人替本宫翻案,本宫的死也不关他事。”只可惜她以前瞎了眼,一直觉得稚子天真,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侧方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寒凉的风呼呼灌入大殿,本就不甚多的灯烛又被吹灭几根,殿内更加昏暗了。
季听打了个寒颤,身子晃了几晃,脸色更加青白了。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申屠川眼眸微动,又一次开口催促:“殿下,尽早用药吧。”
季听却不肯去碰汤药,而是继续同他闲聊:“皇上这算盘打得极妙,但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本宫死后他为了给百官一个交代,必然要让仵作验尸,若本宫身上都是伤,哪怕他否认用刑,恐怕旁人也不会信。”
她说完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嘴上说着最心疼我这个长姐,私下却对我如此下狠手,你说到时候还会有人信他所谓的仁心吗?”
“殿下。”申屠川眉头微蹙,薄唇也微微抿了起来。
季听眼底闪过一丝疲意,神色淡然的整理衣衫,将身上大小几十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行了,不过是开个玩笑,申屠大人何必紧张,夜间风凉,申屠大人先去替本宫将窗户关上吧。”
申屠川指尖微微一顿,本是不想去的,但见她颤得厉害,最终还是起身了,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季听在身后叹息一声:“申屠川,我虽不恨你,但也真后悔当初将你从风月楼救出来。”
申屠川身子一僵,指尖微微发颤,接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本平和的眼眸突然凌厉。
“殿下!”
季听已经失了最后一分力气,往下倒时仿佛听到了申屠川的声音,随后又觉得是她的幻觉。都知道申屠丞相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性子,又怎么会有如此凄厉的声音呢?
血不断从伤口溢出,她再也支撑不住,朝着地上倒去,本以为要狠狠摔下,却没想落入了一个有着凌冽雪山松木气息的怀抱。
闻着熟悉的味道,她内心恍惚一瞬,突然想起当初从风月楼将他带回公主府时,自己是何等雀跃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