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中,老皇帝颓然无比地倒在卧榻上,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暮逊。
雨如隔世。恍惚间,老皇帝心神欲碎,几l乎泣泪:
“子谦,我是为了你……”
暮逊嗤笑。
暮逊眼中赤红间,悲怆难忍,也带出几l分浑浊泪意:“在我的兄弟们还没被我掰倒时,你放任他们权势坐大,背靠母族和朝臣,来和我争权。我不得不找姜家当助力,不得不和姜太傅同行。可是太傅教的学生很多,又不独我一人。姜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几l年,我过得又岂容易?
“在我终于把我的弟兄们一个个斗下去后,你又把赵铭和那些大臣扶持起来,让他们在朝堂上和我唱反调。在我终于激赵相一军,让赵相‘回家养病’时,你又把南康世子扯出来,创了个什么‘皇城司’的官署,让江鹭和我对着干……
“你没有一刻放过我,没有一刻让我轻松。你从来没有动摇储君之心,可我的储君位又从来没有一日真正坐稳过。
“他朝皇子弟兄间的厮杀,在我朝几l乎不存在。可我何时过得容易了?我的弟兄们又何时过得轻松了?
“终归到底,我们都是你玩转大权的工具罢了。你随意摆弄着我们这些棋子,看我们在棋局上生死相搏。我们无论如何也跳不出这棋局,你畅快又得意。”
暮逊怆然泪下:“我的存在,只证明大魏皇权仍在你手。我和赵相如何斗,最后都翻不出你手。这早已超过了政务需求,纯粹是、纯粹是——你疯狂的权欲罢了。”
老皇帝震怒:“我培养他们,只是为了磨砺你。”
暮逊:“这不是磨砺。你把我变成了怪物,而你自己,正是天下最大的怪物!
“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一手放任的!如果不是你要扶持我皇兄,我就不会去凉城,就不会和异族人合作,不会做下那许多事。我皇兄怎么死的?父皇,你不会觉得是我私下动手的吧?不,我从未。他是被吓死的……他也怕凉城事发,他怕他在凉城做下的恶事昭告天下,人人都知道他的混账。”
老皇帝:“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暮逊:“我自然不知,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哈哈,父皇,你的儿子,有的被你磨成怪物,有的被你活生生吓死……这真是天下最荒唐又最正常的事了!”
老皇帝跌坐,暮逊披头散发。二人对峙,却有好一阵子,谁都无言。
老皇帝打量着暮逊,心中无力和绝望难以言说。
他硕果仅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