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人,如今端王亲征,柳州之围已近一月,不知你可有良策退敌?”朝廷军统帅齐贺端坐主位,道。
“胜不了。”颜卿坐于下席,面前纵使摆着酒肉,他却分毫不动。
“颜大人神机妙算,可拖住林放那厮,怎地就胜不了?”齐贺拍案,脸上有勃然怒意。
“《孙子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颜卿拂了拂自己的官袍,眉目冷如霜雪,淡淡道。“如今北境军先锋二十万,北境陈兵三十五万,若久攻不克,必然有支援,强行破城也未可知。而朝廷军连败三场,丢盔弃甲逃入我柳州,如今只剩不足十万,我如何胜之?”
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能够以不足十万的败军之兵守城,是因为林放并未强攻柳州城。
对方到底还是顾忌百姓,也顾忌北境军损失,否则他哪有施展机会,对方硬攻城便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死。
“劝颜大人再想想,诛逆贼,平叛乱乃是我等为臣者义不容辞的责任,莫负了陛下期待。”齐贺阴阳怪气地道,“还是颜大人,要弃了你视若生命的柳州城?”
他先前领命时觉得自己可以踏平北境军,在三场战败之后,却是再也不敢对上林放那个疯子了。他当然清楚敌我差距,放权给颜卿,不过是为了让颜卿帮他扛战败的罪名。
赢了,便是他善于用人。输了,便是颜卿不自量力。
只要拖过冬日,等待朝廷联合其余藩王起兵就行,即使拖不下去,即使他带着残兵逃回京城,对萧恪也有说辞。
“下官知道了,贺将军请回。”颜卿侧了侧头,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一张近乎绝世的容颜逆着光,看不清晰神情。
齐贺看向他,也有一瞬被晃花了眼,觉得他那温润的眼睛有种别样的执拗,璀璨至极。
“作为柳州知府,理当护一城百姓。”
颜卿身上披着黑色官袍,勾勒出修长纤瘦的身形,官帽将他漆黑的发丝妥帖地束好。
以他的聪明,怎能不懂的齐贺的算盘,但他进退维谷,为这柳州父母官,他不得不战。
颜卿年少成名,又身负奇学,是兵道鬼才,而在这乱世的风口,即使是他也无法守住一方天地,被这大势逼上梁山。
“在下与柳州城共生死,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战鼓擂响了。
今日万里无云,旌旗猎猎,战马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