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以至于他总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座佛堂,而非宫殿之中。
可是,今天他才跨入一层帷帘,就听到郑琼娥低声道:“崔郎中,快拜见皇太后。”
崔淼双膝一软,应声跪倒在红毡上,深深叩首。
“皇太后在上,草民崔淼拜见太后千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直发抖,紧张而乞怜。突然之间,所有的桀骜不逊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崔淼五体投地拜倒在皇太后面前,心情从未如此忐忑,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来拜见母亲,害怕着惩罚,又期盼着原谅。
一个慈和的声音说:“没想到,崔郎中还这样年轻,医术就十分高明了。”
崔淼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紫色帐帷向两侧掀起,以金钩搭住。王皇太后端坐榻上,从西侧窗牖照入午后的艳阳,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涂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也给久病憔悴的形象增添了些许光彩。
实际上,除了满头银发之外,王皇太后的容貌并不显得十分衰老。也许是常年避世的缘故,她面上的肌肤非常白皙,鲜有皱纹,神态更是安详,一种视死如归的安详。看到崔淼不顾礼仪投来的目光,她竟然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的凄凉悲意就像一把凌厉的匕首,将崔淼的心刺得狠狠一颤。他赶紧又低下头去,只觉心跳如鼓,两只手掌心里握满冷汗。
“崔郎中多大年纪了?”
“二十八岁。”
“二十八?那就是贞元六年生人?”
“贞元七年。”
“几月?”
崔淼强抑住喉头的痉挛,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家父从未告知。”
“令堂呢,也没有对你说过吗?”皇太后的语气平和温柔,像极了一位慈祥的长辈在同崔淼聊家常。
“回皇太后,草民幼年失恃,从未见到过母亲。”
“是吗?那太可惜了。”
崔淼俯首不语。
良久,又听得皇太后道:“请崔郎中坐吧。”
郑琼娥在崔淼身边铺了一块绣毡,崔淼眼观鼻鼻观心,绝不敢东张西望,却在与郑琼娥的一错身间,捕捉到了她那忧虑的眼神。
崔淼在绣毡上正襟危坐。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皇太后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中反而平静下来。
“崔郎中的医术不错,是从哪里学来的?”
“是家传的。”
“崔郎中的父亲也是神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