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盏,在支开的窗户边摇曳着,好几次被风吹着,跳动极快,眼看着就要熄灭。
但不知为何,一点点火星也能迎风再燃,照亮着窗边的人影。
明熙帝拿出那封从王家取来的信件。
打开。
只见上面是行云流水的字迹,抒写着她想留给他的最后话语。
“宣哥儿,不要怨我。虽然,我也曾深深地怨过你,恼过你,但那终究是一时之气。”
“近来我总是在想,王家走到今日,是不是你在纵容。王泰自诩王叔身份,等闲人看不上眼,仗着无非与你情同手足。”
“可君与臣之间,本就应该取尺于天下,则可亵玩于朝政之上?”
“他是错的,我亦是错的。既是我儿,理应由我教诲,我既旁观于侧,则不该恼在你身。”
“仔细思量,他们总是过得太好,又过于猖狂。不思亡国之痛,不懂失政之苦。造就今日灾祸,全然自取,合该亲受。”
“然我已年近花甲,身骨半截入土。人生白驹过隙,我对自己命运尚且如此乏力,又有何余力去尝他们种下的苦果?”
“因此我决意出京,并非逃避,而是心之所愿,郑重重来,你应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切记安州虽远,尚在大魏之境。我心虽疲,却不曾恨过你半分。”
“万望珍重,秦氏阿母留书。”
“秦氏阿母。”皇上呢喃,信燃尽,他眼底泪光隐忍,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只是脑海里反复回想,她总是将自己当成是“孩子”,一个不能是他的母亲,却做了他母亲的人。
这便……足够了。
……
凤仪宫里。
江贵急急地穿梭在屋檐下,待进入皇后所住的寝殿后,匍匐在地:“娘娘,秦老夫人出宫了。”
皇后看着新染好的丹蔻,目光阴沉道:“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江贵道:“皇上召张院正去,听说要给秦老夫人配药。奴才多了个心眼,请值守的曾太医看了一眼药方,他说是治“痴呆症”的药。”
“哦?”皇后抬眸,眼神里闪过锐利的光芒。
“果真。”
江贵道:“药已经被送行的小太监取走了,一定是真的。”
皇后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
“我当她是三头六臂呢,杀都杀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