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罗西·吉尔坦纳、母亲、理查德和埃米尼亚·阿格丽哀蒂,他们就像是一本美丽的画册,画里的内容让我感到惊异,因为这一切在现实生活里似乎并不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但在我此刻看来却是非常完善而美丽。这一切都曾从我脑海中穿过,以惊人的速度被人很快遗忘。但是现在它们却又清晰而逼真地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半辈子的生活,不需要我的有意识地去操控就能在记忆中完整地存留下来。
我们回到家里,我父亲讲着讲着不出声了,他睡着了,这时,我才又想起伊丽莎白。就在昨天她还跟我打招呼呢。我开始还对她钦慕赞美,随后就祝福她和她的未婚夫新婚幸福。现在我觉得这好像已经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似乎在那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我的悲伤与痛苦苏醒了过来,掺杂着记忆的洪流,击垮我那自私又害怕受伤因此急于自我保护的心,就像热风摇撼塞纳尔斯多克峰顶那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茅屋一般。我在屋里待不下去了,便从低矮的窗户爬出去,穿过小园子,来到湖边,解开已经被人忽视了很久而无人使用的小船,轻轻地划进湖面上苍茫的夜色中。群山都披上了一层银雾做的面纱,依旧保持着庄严肃穆的形态,几乎圆满的月亮看起来似乎就悬挂在塞纳尔斯多克峰的山尖儿上。我甚至都能听见瀑布的声音。故乡和我的少年时光都如同鬼魅一般用它们苍白的羽翼抚摩我,它们登上了我的小船,伸出双臂,做出痛苦的、难以理解的动作。
那么,我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我经历了这么多的欢乐与痛苦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为什么那么渴求真和美?而且,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是非,我的这种渴望仍然未曾熄灭?为什么我要为这些女人坠入爱河,还要为她们忍受这么多痛苦与折磨?我为什么还要眼含泪水,执着而固执地追求那些美丽的女人?——我再一次为不圆满的爱情而羞愧地低下了头。上帝真是难以捉摸,他既然注定要我去过一种孤独的隐士生活,注定没有人爱我,又何苦在我心中燃起渴望被爱、需要被爱的烈火呢?
湖水在船首两侧发出咕咕的、沉闷的声响,船桨带起一串串银色的水珠,四周的群山似乎在很近的地方伫立着,沉默无言,清冷的月亮从浓雾笼罩的山头移到另一个山头。我少年时代的精灵默默地站立在我周围,用深邃的眼睛望着我,沉默着、寻找着。我仿佛看到美丽的伊丽莎白也在这些精灵之中,如果我没有错失时机,她会爱上我,成为我的人。
我觉得,如果我悄无声息地沉入这苍白的湖水,恐怕没有人会去打听我的下落,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