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忍受饥渴,愿把我在您这里所学的一切忘记和放弃。我希望有一天能雕出像师父您所作的那样美丽与扣人心弦的东西——但我不想过您这样的生活。”
师父已洗好了手,擦干了,现在他转身对着戈特孟,脸色严厉,但无怒容。
“你是说过了,”师父说,“我也听见了,如果你坚持要那样,那就随你好了。我虽然有许多工作要做,却不能指望你。我没有把你当助手看,你需要的是自由。哦,戈特孟,我还有些事要同你谈谈,不是现在,两三天之内好了,在你有空的时候。你看,我比你年长得多,但我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会在两三天之内来叫你的。我们谈谈你的将来,我倒有好些计划呢。你且忍耐几天吧!当你想完成一件工作时,那种空虚的心情,我是很明白的。我相信你空虚的心情就会好转的。”
戈特孟失望地离开了。师父对自己说的话,虽是一番好意,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知道河边有个地方,水不深,河底却有急流,住在对岸的渔家,是把什么垃圾都倒在河里的。他去到那里,坐在堤岸上注视着流水。他很喜欢水,任何水边他都去过。当他从这如同水晶般的流水望下去时,看见模糊的河底到处有些纯金似的光辉,不知是些什么东西,也许是旧盘子的碎片,或者是丢下去的镰刀,也许是光滑的石头,也说不定是涂了珐琅的砖瓦,也许还有明虾,肥大的鳕鱼,会把腹部向上翻起,让鳍与鳞发出亮光——这到底是什么,他看不清楚。可是这不断袭来的迷人之美,如同金色的珠宝,在黑黝黝的水底引人入胜。戈特孟认为像水中的这些小秘密才是一切纯粹的心像:它们没有轮廓,没有形式,可以说是一种遥远之美的可能性,是隐藏着多方面意义的暗示。当绿色的河底在朦胧中的刹那,有无可名状的金色或银色闪耀出来时,这是什么也没有的,可是却充满着最神圣的诺言,正像一个远去的人还看得见背影似的,有时是无限的美,有时又使人兴起无限的悲哀,这也像夜里运货车的尾灯,车轮转动的巨大身影斜映在墙上,那光景像极了包含古罗马诗人佛尔基的全部诗句。虽然它是虚无的,可是在这虚无中却包含了无限;这里有水,水中的结晶是所有人间的姿态,是动物、天使与巨灵的姿态。
他又开始沉湎于遐思之中,两眼失神地盯着晃漾的河底,看着不定的闪光,像在梦中,像王冠,像女人裸露的肩膀。他记得在圣母泉修道院中,曾经在拉丁文与希腊文字中看见过同样的情形,那情形变得像魔法般。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几百年前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