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婆嘴里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算不得什么苦,毕竟没?有被枪炮追赶过,也没?有大舅舅面临过的死亡和终生无法愈合的伤痛。但这封信,让斯江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在沙漠里三年只?吃过不到十次肉,运到油田的番茄永远是烂掉的馊掉的,而母亲头两年住在阿克苏的地窝子里,每天都得从沙子里爬起来,工作十二个?小时,所有的休息天都被动员去为边疆做贡献。他?们没?有永远站不起来,没?有子宫脱垂,甚至没?有死亡,只?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而已?。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过父母足够的关心,也隐隐嫉妒过斯南能在父母身边长大,但这回直面父母的生活,突然半只?脚踏入了成人社会,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一切似乎都有他?们的苦衷他?们的难处。令斯江最心酸的是,父亲陈述的文字里带着隐晦的卑微的哀求。
“小时候,我爸爸在我心里的形象还挺高大的,”斯江翻出相簿里的一张黑白照片来给景生看,“这是他?在教我写毛笔字,小舅舅拍的。”照片里的陈东来年轻俊秀斯文,父女俩都是一脸满足的笑容。
父亲是劳动模范,母亲是人民教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在斯江心中的形象一直很光辉,后来是怎么越来越平凡越来越“不过如此?”甚至变得陌生的,斯江也说不清楚。
“不过我爸个?子还是蛮高的,”斯江想了想,“不知道是我爸高,还是小舅舅高。家里最后大概会是你最高吧?”
景生今年已?经一米八十三,上阁楼的时候第三格楼梯就要弯腰低头。
陈东来的信景生也看了,他?在沙井子住过一年,倒没?有斯江这么意外,看到她红了眼圈,就继续翻起相簿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我爸你爸妈是先苦后甜,我们说不定会先甜后苦呢。”
斯江赶紧“呸”了一声:“才不会!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代人,从头甜到尾。”
“你幸福吗?”景生笑着问。
斯江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幸福的。虽然也有点小烦恼,但比起爸妈他?们那时候,好?像真?的算不上什么,最起码吃得饱穿得暖读着好?学校,家里人都健健康康的,你们都对我这么好?,还有几?个?好?朋友。”
“不缺什么了?”景生的笑容带了点玩味的意思,眯起了眼。
“不缺!”斯江斩钉截铁地说完,忍不住轻轻踹了景生一脚:“阿哥侬有点戳气哦,西洋怪气的(阴阳怪气的)。那你呢?你幸福吗?”
景生也认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