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暂时忘掉您是美国人,动动脑子吧:不是就不可能存在。它有那么复杂吗?从我死的那一瞬间起,我就放弃了我所占据的所有地方,甚至我的书。没有我,这些书仍然在世界上存在。没有人能在里面再找到我。因为我们不能找到不存在的人。”
“我很愿意相信您,”海明威又说,“但是请告诉我:如果您的形象和您毫不相关,为什么您活着时为它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为什么您邀请爱克曼到您家呢?为什么您开始写《诗与真》呢?”
“欧内斯特,您就老老实实承认我过去和您一样荒唐可笑吧。为自己的形象操心,这是人的不可救药的不成熟的表现。对自己的形象漠不关心是那么难以做到!这样的漠不关心是超出人力之外的。人只有在死后才能达到。而且还不是立刻就能达到的,要在死了很久以后。您还没有到达这一步,您还没有成年。不过您死了……已经有多久啦?”
“二十七年。”海明威说。
“还很短。您至少还得再等二三十年。您只有到那时也许才能懂得人是必死的,并从中得出所有的结论。不可能过早,一下子达到这一步。在我死前不久,我还认为我感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那么强大的创造力,它完全消失,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也相信留下我的某种形象会是我的延续。是的,当时我和您一样。甚至在死了以后,我都很难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已经不再存在。这很奇怪,您也知道!必死是最基本的人生经验,可是人从来就不能去接受它,去理解它,相应地采取应该采取的态度。人不知道自己是必死的。当他死了以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您呢,您相信您知道您已经死了?”海明威为了缓和当时的严肃气氛,问道,“您真的相信死的最好方式是浪费时间来跟我闲聊吗?”
“别发傻了,欧内斯特,”歌德说,“您知道得很清楚,我们此时此刻仅仅是出于一个小说家的毫无意义的幻想,我们说出我们也许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但是我们就别再谈这个了。您注意到我今天的外形了吗?”
“我一认出您以后,立刻就说过了!您美得像一个天神!”
“在整个德国把我看成是可怕的勾引女人的能手的那个时期,我就是这个样子。”歌德用几乎是庄严的口吻说。接着他又激动地补充说:“我希望您能在今后几年里保留我的这个形象。”
海明威带着突然产生的一种亲切的宽容态度盯着他看:“约翰,您的<i>post mortem</i>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