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纳琉斯寻找他的奔驰车,发现走错了路。我们掉转脚跟。
我接着说:“死亡就像她所期待的那样,不像消失,而像转移。像自身的转移。她生活中的任何一天、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令她感到不满意。她就像自己所憎恨的,却无法摆脱的可怕重负那样在生活中穿行。因此她渴望自我弃绝,就像扔掉一个纸团、一只烂苹果那样自我弃绝。她渴望自我弃绝,仿佛抛弃的与被抛弃的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那样。她设想,她会把自己从窗口推出去。但是这个想法很可笑,因为她住在二楼,而她受雇的那个大商店设在底层,没有窗户。她渴望死去,被一记重拳击倒而死去,这一拳发出响声,宛如压扁一只金龟子的鞘翅那样。被压扁是一种肉体上的愿望,如同感到需要将手掌重重压在身体的痛点上。”
我们来到阿弗纳琉斯那辆华丽的奔驰车面前,止住了脚步。
“你把她描绘成那样,”阿弗纳琉斯说,“人们几乎要同情她。”
“我明白你要说的意思:如果她没有引起别人的死。但是这已经表达在我刚才向你描绘的那两幅画面中。她对别人说话时,没有人听得见她。她正在失去世界。我说这世界时,我想的是宇宙回答我们呼吁(哪怕仅仅通过勉强可以听到的回声)的这一部分,我们也听到它的呼吁。对她来说,世界逐渐变得沉默无言,不再成为她的世界。她完全禁锢在自身和痛苦之中。她至少能通过别人痛苦的场面,摆脱自己的禁锢吧?不能。因为别人的痛苦是在她已经丧失的、不再属于她的世界中猝然发生的。即便火星是只痛苦的星球,即便火星的石头痛苦得嚎叫,也不能使我们感动,因为火星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摆脱了世界的人对世界的痛苦无动于衷。使她暂时摆脱痛苦的惟一事件,是她的小狗生病和死去。女邻居十分气愤:这个少女对别人毫无同情心,但是她为她的狗哭泣。她之所以哭她的狗,是因为这只狗属于她的世界,而她的女邻居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狗回答她的唤声,而人不回答。”
我们保持沉默,想着那个不幸的女人,然后阿弗纳琉斯打开车门,做了个鼓励的手势:“来吧!我带你走!我借给你篮球鞋和一把刀!”
我知道,如果我不跟他一起去戳破轮胎,他就找不到别的同伙,只能独自一人,在他自己古怪的行动中流放。我发狂地渴望陪伴他,但是我很懒惰,我感到想睡觉的隐约愿望从远处袭来,而用半个夜晚跑遍大街小巷在我看来就像难以想像的牺牲。
“我回家去。我想安步当车。”我说,向他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