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对母亲挥挥手,带笑地喊了一声“拜拜!”就消失在门外了。
思虹望着美婷的影子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倚着窗子,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芭蕉树。落日很快地沉进地平线,暮色四合。芭蕉伸展的叶子在暮色中看起来是片耸立的黑色阴影,她感到这阴影正笼罩在她的心灵上,跟着越来越黑暗的天色,在她心中不断地增加着压力。
晚饭后,她的不安更深了。手中握着的针线工作,几乎就没有动过一针,反而三番两次地到门口去伸头探脑。她那中年后变成痴肥一团的丈夫,把身子塞满了一张沙发椅,打着呵欠说:
“你别担心美婷,她是个好女孩,和男朋友约会约会,有什么了不起?你随她去吧!”
好女孩!好女孩?多刺耳的三个字!谁能担保好女孩就不出事?怎么样就叫做一个好女孩?凭那循规蹈矩的态度?凭那敛眉端庄的仪表?好女孩!好女孩也有抵制不了的东西!
“哦,思虹,你走来走去,弄得我的头发昏!”丈夫又说话了,“你为什么不坐下来?”
她坐了下来,坐在临窗的位置。从窗口,可以看到那棵芭蕉,风把芭蕉叶子吹得直响。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地爬过去。丈夫在左一个呵欠、右一个呵欠之后,踱进了卧室,思虹可以听到他笨重的身子压在弹簧床上的声响,几乎是立刻,震耳的鼾声就从卧室里传了出来。思虹把针线放在膝上,开始全心全意地等起迟归的女儿来。
夜,逐渐地深了。凭经验,思虹也知道不过十一点,美婷绝不会回家。但,她依然希望她会早归。忐忑不宁的心境使她无片刻的安静,思想像个野马般奔驰着。小美婷,好像还只是她怀里一个小婴儿,怎么会这么快就长大了呢?如果她一直不长大多好!假如她仍然是在襁褓中多好!她就不必为她的成长而担心。
门口有了响动,思虹直跳了起来,走到大门口去,从门上玻璃窗上向外看,顿时,她缩回头来。是的,美婷回家了,可是她正在门口的台阶上,和那个男孩子热烈地拥吻着。思虹像挨了一鞭,她的小美婷,小小的美婷,对于接吻居然如此老练而成熟。思虹软软地在门口的椅子中坐着,等待着,心中茫然若失,在茫然中更充满了惶惑、紧张和各种错综复杂而难言的情绪。
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那样长久,终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思虹打开了门,美婷斜靠在门框上,依然醉意醺然地凝视着远去的那个男孩子。思虹又等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地说: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