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纪舜英已经看起沣哥儿的手帕来了,澄哥儿不在,他就挨着沣哥儿坐,他咳嗽的厉害,手上用的那条沾了汤汁儿,沣哥儿赶紧把自己的拿出来给他。
明沅做得许多手帕,沣哥儿不爱那些个花竹松,又觉得素白白一块没有意趣,见着这些绣小螃蟹小银鱼的倒很喜欢,明沅也体贴丫头们,一方帕才多大,上面密密绣蝴蝶花叶,光是帕子就要费多少针线功夫,便把那些精工细绣的收起来配衣裳用,这些个寻常抹手擦嘴便是沾着油污也不可惜。
纪舜英捏在手里就见着边角上头拿黄线绣得鱼鳞,拿在手里摸了摸,往袖兜里一塞,沣哥儿看看他,自家叹得口气儿,在身上摸得会子,把腰上的荷包解下来给他,这是明沅打趣他,给他做的猴子爬树。
纪舜英老实不客气,全收进袋里,等跟着沣哥儿往外院去时,外头又下起雪籽来,细细的一颗颗打在伞上,叫风一吹,斜斜打在身上,明沅到得廊道边,又嘱咐了沣哥儿几声,转身就要往回走。
纪舜英背手立着,眼见得她就要走了,拿手敲了敲沣哥儿的头:“你怎么不送送你姐姐?”沣哥儿眨巴了眼儿一怔,应得一声,转身快步跟了上去:“姐姐,我送送你。”
他叫明沅照料习惯了,哪曾想到这个,明沅一转身,就看见一小一大两个站在后边,纪舜英虽不曾看她,却紧紧跟在沣哥儿身后,花廊上挂得红灯笼,把两道影子拉成长长一条。
明沅轻声一笑,伸手就点住了沣哥儿的鼻子,刮他一下:“作怪。”嘴里这样说,可弟弟送她总归高兴,采菽打得伞,扶着明沅往小香洲去。
雪籽夹着雨水,石头上既湿且滑,明沅身上穿得一层层厚衣裳,采菽又怕雪籽打在她脸上,手撑得高了,便有些支撑不住,明沅脚上还穿得高底鞋儿,平日里在院中走不觉得,此时踩着圆石打滑,身子往左边一偏,叫纪舜英一把牢牢扶住了。
明沅站定了,他就松开手去,却一路跟在她身边,心里想着那醋不醋的话,侧头去看她,见她脸盘微红睫毛卷翘,鬓边露出细软的头发,半边脸叫灯照着,映得脸上绒绒生光,脸盘还没有巴掌大,一圈儿白毛围住脖子,更显得眉眼玲珑,黑眼仁儿泛着光华。
忽的刮了一阵疾风,纪舜英往前一步替她挡雪,眼见得细雪珠儿被风卷过来,鼻尖一点沾个正着,他伸手就拿衣袖给她拂了一下,拭了雪珠儿又提灯往前看去。
采菽全瞧在眼里,垂了头不吭声,明沅倒哑然失笑,到得小香洲前,沣哥儿也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