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薛妤收手起身,看着端坐在绒垫上,长发曳地的妖鬼,抬手不着痕迹地摁了下发胀的眉心,开口时,话语里依旧没什么波澜:“他这还需要些时间,朝年,你看着。”
朝年应声道是。
门嘎吱一声朝外推开,女子轻柔的脚步渐落渐远。
溯侑慢慢睁开眼他肩上,手上,仍挂着霜白的丝线,神识恢复的那一刻,他感知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薛妤摁眉心的那一下。
她的脸色近乎处于一种病态的白,俨然是消耗过度的征兆。
他以为她至少会等他睁开眼,彻底苏醒,再冷声告诉他,自己对他施舍了多大的恩情,而后顺势敲打警告,让他切记知恩图报,从此为她所用。
可没有。一句也没有。
说给他接经络,就真的只做这件事,做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既不贪他的色,又不觊觎他的内丹。那她从审判台救他,亲自为他续接筋脉,给他用最好的药,是为什么?
一只修为全废,身份低微的妖鬼。连那颗被他服下的七彩丹的价值都比不上。
朝年将之前准备用的三春丹装回瓶里,又将玉瓶放回房里的那张大圆桌上。
“叮当”一声响终于将轻罗的魂拉了回来,她看了看气息比之前强劲数倍的溯侑,又伸长脖子看了看薛妤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地喃喃:“我以后一定听女郎的话。”
她顿了一下,去看梁燕:“我从未见过像女郎这样……”她的声音含糊的低下去,后面几个字没能蹦出来。
屋里的人却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
包括才恢复经络的妖鬼。
溯侑慢慢站起身,黑而顺的长发晃动着,乖巧地落在耳侧,他掀了掀眼皮,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风华潋潋。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于是想象不到,传言中邺都手握大狱,镇压无数妖鬼的公主,竟然是这样的。
薛妤走出房间,绕过一根根绘着飞天神佛的红漆柱,在西边环廊处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开阔,垂眼就能将热火朝天的下两层看得清楚分明。
一楼搭起的看台上坐着两位眉眼相似,但又风情迥异的姑娘,一个抱着琴低吟浅唱,一个起身伴舞,身姿曼妙,看客们兴起,抚掌叫好,声潮如流水般涌上来。
楼里的小童得了榴娘命令,见她感兴趣,上前童声稚气地介绍:“女郎,这两位是楼里的浅析,浅露。她们是双生姐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