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笑而不语。
王景这才放下茶杯,从容不迫道:“后生小辈,就应当多走走多看看,若是成天困居关中,未能领略风云,焉能见识天下英雄?”
萧璟摇头,盯着他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江南这些年虽然安靖许多,但因为地势所限,诸多河道沟岔深山沼泽之中,依旧盘踞着山越僚匪,大郎你身为太原王氏嫡子,如今更是与晋王殿下结成姻亲,此等尊贵之身份若是有何闪失,实在是令人扼腕。”
王景目光闪动,摸不准萧璟这番话的用意,是规劝,还是警告?
不过他面色如常,慨然道:“多谢前辈挂心,不过命数有天而定,生死福祸,凡人如何避的开?便是路边小小水洼,稍有不慎跌倒亦能要人性命,难不成吾等还能不走路?凡此种种,既然避无可避,那不如直面相对。尽我所能竭尽全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外如是。”
萧璟耷拉着眼皮,没有接话。
堂中陷入寂静,窗外雨丝落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听起来分外清晰。
少顷,萧璟才叹了口气,拈起面前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才说道:“区区身外之物,何必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王景却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笑着问道:“前辈知我为何而来?”
萧璟没好气道:“堂堂太原王氏未来的家主,跋涉千里不避艰险来到江南,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儿?大抵也不过是当初许诺给房俊的那些个货殖产业,如今又反悔了而已,否则只需派来一个账房交接便可。”
王景正襟危坐,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萧璟,缓缓问道:“兰陵萧氏可否成为太原王氏之奥援,共谋大事?”
其人看上起气质文雅、性格温和,但是这办事方式却有若宝剑出鞘,直来直去毫无转圜,即便是萧璟这种活了几十年历经无数风雨的老狐狸都为之一愣。
他起初只是因为王景亲自前来江南,是因为王家反悔,不愿将当初许诺给房俊的那些个货殖房产顺利交接,当然不是因为太原王氏小家子气,而是这其中已经牵扯到太子与晋王的储位之争。
却没料到居然还有笼络江南士族这一步……
萧璟捋了捋雪白的胡子,眉梢微挑,淡然道:“兰陵萧氏独处江南一隅,远离京畿,对于朝中之争斗既是爱莫能助,更是不欲插手。更何况,萧家与越国公可是有着姻亲呢,大郎若是反悔不欲将当初应下的货殖产业交付给越国公,老朽怕是要为越国公声讨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