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家不起眼的茶肆,周崇君一撩衣摆,入了座。
林正萁穿着一席粗布素衣,倒了两碗水出来,其中一碗递给周崇君。
“郎君。”
喝了口茶,周崇君轻抿一口后开口:“先前说程家小郎君被胡家祥给打断了一双腿,因行动不便而退了学。程家对外绝口不提小郎君的病情,只说小伤——可今日一见,我却是怀疑并没有那么简单。”
“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连爷娘都认不清,只是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似的。”
林正萁是个纯率直火爆的性子,闻言忿忿道:“本以为胡家是以权势,去胁迫他们不得张扬,可这分明就是给打傻了!”
周崇君此前也在长岑书院念书,亦是见过这程家小郎君的。
小少年有着一张黢黑的脸,笑容灿烂,为人和善义气。
是个年岁尚小,开朗伶俐的少年。
周崇君一张俊颜面上无甚波动的情绪,他垂下眼睛:“我不认为是被打得脑子不清楚。”
林正萁一怔,有些疑惑,低下音量:“嗯?郎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崇君话语中的不豫,林正萁将嗓音压低了些,鹰眼戒备地扫射周围一眼。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酒楼,走出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粗莽大汉。
为首之人一身键子肉,肤色古铜,露出的右臂上还有狰狞的刺青。
肩骨突出,眉毛乱窜,隔着老远似都能闻到他们身上浓厚的酒气,看着是个十分不修边幅之人——可他身上所穿的衣裳,却是自波斯而来的真丝袄子。
这两厢对比,实在有十分的违和。
这几人随即从里头,将几名小郎君给扯出来。
那几个小郎君皆着儒巾素袍,衣衫有些陈旧,显然不是富家子弟。
少年们中衣都给凌乱地扯了出来,抖如筛糠,哑着声哭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就不怕官府来人吗?”
“哈!借钱还钱,欠债还债,你们这些死小鬼如今还能在京城好好地上学,也不知是拖了谁的福!?东家不过好心,五分利借贷给你们,今日还不出,打你们一顿就算是个提醒,下月还不出,就让你们的爷娘、家里的婆娘姐妹来还!”
几人还狭着两三名挽着双髻的小娘子,看着都不超过十五岁。
她们挣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崇君面庞上升起几丝厌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