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清楚:掘墓人果然存在,他们早已经认出他,并且在等待他了。
他突然醒悟,别人眼中的他和他自己眼中的他是不一样的,和他以为的别人眼中的他也是不一样的。在这个电台的所有合作者中,他是惟一不得不离开的,而且大褐熊(他并不怀疑他)还曾竭力为他说好话。他什么地方惹恼了这些广告商了?而且,如果以为只有这些人认为他是不可接受的,那也未免太天真了,还有很多其他的人大概也和他们一样意见。确实发生了什么问题?肯定有问题,他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而且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事情就是如此,这个法则对所有人都是有效的: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和在哪件事上惹恼了别人,在哪件事上讨了他们的喜欢,在哪件事上使他们觉得我们可笑。我们的形象对我们自己来说也是神秘莫测的。
保罗知道他这一整天都不会去想别的事情了;于是他取下电话听筒,邀请贝尔纳到饭店里去共进午餐。
他们面对面坐着;保罗一心想马上谈谈那封信,不过他是个有教养的人,一开始总得客套几句:“今天一早我便听到了你的节目。你对那个演员穷追不舍,就像追一只兔子一样。”
“是啊,”贝尔纳说,“也许我做得有点儿过分了。可是我当时的情绪很坏。昨天有人来拜访我,这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一个陌生人来看我,他比我高一个头,腆着一个大肚子。在作自我介绍时,他对我微笑着,神态亲切得使我发冷。‘我荣幸地把这张证书交给您。’他一面说一面把一只硬纸筒塞到我手里,他一定要我当着他的面把硬纸筒打开;里面有一张证书,是彩色的,用非常漂亮的字体写着:贝尔纳·贝特朗被晋升为十足的蠢驴。”
“什么?”保罗哈哈大笑地说。可是他很快便忍住了,因为他看到他面前的那张脸严肃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是的,”贝尔纳语气阴沉地重复着说,“我被晋升为十足的蠢驴。”
“可是,是谁晋升你的呢?是不是有一个组织?”
“没有,只有一个看不清楚的签名。”
贝尔纳又重复了几次他遇到的事情,随后说:“我一开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有一个印象,好像自己成了一次谋害事件的受害者。我想喊叫,想报告警察局,后来我懂得了我什么也不能干。这个家伙微笑着握着我的手说:‘请允许我向您表示祝贺。’我心慌意乱,竟和他握了手。”
“你和他握了手?你真的感谢他了吗?”保罗说。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