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的麻将桌,来回追逐的孩子,还有益街坊的剃头匠,一座一镜一刀一剪就着一个黄灯泡,椅子背上挂着一块旧包装盒撑开的纸板,上面写着平头五元,小童四元。这人从来都是身上斜背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破包,永远大张着口,里面大概是放着干电池,总之有一条电线通出来,剃头推子便突突突地开始工作,像是一台人肉发电机。
剃头匠一边发电,一边理发,还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主客二人看上去都很享受。
如一看见蠢猪在打小灵通叫外卖,便道,加多一个海南鸡饭。蠢猪说好,坐在他旁边打毛线的蠢猪老婆冲如一笑笑,算是打过招呼。蠢猪叫了两个鸡饭,一份牛肉粉。他打完电话,对如一笑道,怎么你们女人都爱吃鸡饭?我老婆也是点鸡饭。蠢猪的老婆道,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鸡饭鸡饭的,我和如一可是正经人,只是我年轻的时候是盲的,找了你这个穷鬼。蠢猪道,切,要不是我娶了你,全世界的男人就惨了,都说牺牲我一个了。
他们两个人不急不恼地斗着嘴,如一站在一边竟是心生羡慕的。她想起以往回到家里,不管多累都要听李希特念武侠,通常都是他自己激动得满脸通红,而如一始终是平静的。李希特经常会说算了算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念了。但是隔天又只得她一个听众。
他们也会斗嘴,虽说不是调情,绝大部分的情况都是真吵,可是现在想起来却又是回甘的,心中总是残留着一丝喜悦。
过了一会儿,番薯昌骑着自行车过来送餐,蠢猪的老婆和如一都递钱过去。蠢猪打开自己的那份牛肉粉,气道,番薯昌,有没有搞错啊你,牛肉粉一片牛肉也没有,只有一点牛肉汁?番薯昌一边收钱一边懒洋洋道,都说不要太过认真了,牛肉粉当然是吃粉啦,难道老婆饼你不是吃饼,还给你一个老婆啊。蠢猪当即给噎得无话。番薯昌看着蠢猪的老婆又道,再说你又不够胆包二奶。蠢猪的老婆道,都说是穷鬼了,他包个茄子。
蠢猪无奈道,算你狠,是不是气死人不用偿命啊。番薯昌又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嘻嘻地骑车走了。
如一坐在台阶上吃海南鸡饭,蠢猪的老婆教导她道,你看你瘦的,也该歇一歇了,累死了好像有人会心疼你似的。你看我们家两公婆吃外卖,孩子去吃麦当劳了,一家人整整齐齐都有饭吃,我就算鬼数了,还求什么?如一想想也对,她决定第二天给自己放假,一觉睡到中午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如一睡得正香,一大早便有人敲门,笃笃笃的,敲门声既斯文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