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两出来,算是私下里补的,纪氏存心想多榨些,又说起女儿往后是侯夫人,时常要进宫的,东西可不能用的次了,那些个好皮子好衣料一尺一金。
过得几日门上就有抬了两只箱子来,说是府上颜大人存的东西,抬到纪氏屋里,打开一看竟是两箱皮子,灰鼠皮子不说,银鼠皮子都有好几张,还有狐肷皮天马皮,妆花缎云熟绢织金哆罗呢,光是这两箱东西,就要千把两银子。
等颜连章回来,竟又取出一件珍珠衫儿来,纪氏心头一阵跳,见他又是吃的半醉的模样,劝他道:“老爷这是识得哪一个豪客,竟能置出这许多东西来。”
颜连章满面红光:“不必忧心,这些个是相熟人家给的添妆,我只说女儿结亲,太子作媒,那一个个俱都巴结上来了。”
便是这样四六不着的都能扯着大旗要东西,怪道那些太监们心狠手黑呢,纪氏皱了眉头:“我自然也想让大囡的嫁妆箱子好看些,可这也太险了,老爷才拿着船引,就结交这许多富室,惹人闲话便罢了,叫人弹劾了可怎生是好。”
颜连章只是摆手:“我这些算得什么,你没瞧见别个,哪一个不是一层一层的盘剥,若不收倒成
了鹤立鸡群,别个防着你要私告,哪一个还肯再亲近。”
此时风气便是如此,颜连章在红云宴上就发了万把两银子的财,这还是小财,同他一道的另两个哪一个不贪的比他更多些,等进了市舶司,这才知道原来白白的财路放着就在眼前溜走了。
俗话说的灯下黑,说是京官不如地方官儿油水足,那得看是哪个衙门,只要朝廷一天不提禁海,一天就饱着他们这些官儿,纵是那二三品的,见着了也是眼热的。
纪氏吊着心,男人家的事务她不懂,却知道不义之财不可取,惶惶过得几日,这才想起往宫里去谢恩,成王那里刚送了东西下来,一只缠枝牡丹金丝冠儿,满当当嵌得十来块红宝,想是明蓁自家的,赏下来给妹妹添妆。
纪氏投桃报李,把箱子里这件珍珠衫儿取了出来,包在包袄皮里头,带着送给了明蓁,这样的衫子倒不少见,少见的却是这一件不是白珠,却是金珠,缀在玉色怀素纱上头,暑天着了它,只看着就止不住的清凉。
明蓁东西是收下来了,却不好穿出来,她自生了女儿阿霁就一向体热畏暑,这件衫儿知道是纪氏特意送上来的,可宫里穿衣有制式,也只元贵妃穿过这样的衫子,她那上头的珍珠比之这一件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一颗颗透着粉意,叫桃花珍珠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