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没有英国味。她的脸也化了很多妆,彩妆改善了那张脸原先的苍白,她的嘴唇红得不可思议,眼角也化了点妆。
他想着:“她看起来好陌生,但还是乔!这个乔却走得老远——远到我们只能勉强跟她搭上线。”
可是他们倒颇为容易就聊开了。可以这么说:双方都伸出小小的触角,就好像要探测分隔彼此的距离有多远。然而隔阂感突然就消失了,优雅的巴黎陌生人融化了,变成了乔。
他们谈到弗农。他在哪里?他从来不写信或告诉别人任何事情。
“他在索尔兹伯里平原——靠近魏兹伯里。他随时都会被派到法国去。”
“而内尔毕竟嫁给他了!赛巴斯钦,我觉得我以前对待内尔相当恶劣,没想到她竟有这种气魄。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我不认为她会有这种气魄。赛巴斯钦,战争不是很美妙吗?我是指它对人产生的效果。”
赛巴斯钦口气平淡地说,他觉得这场战争跟任何别的战争没两样。乔情绪激动地对他开炮了。
“它不一样,不一样的,这你就错了。在这场战争以后会有一个新世界,人类会开始看清一些事情——过去从来没看到的事情:所有的残酷与邪恶行为,还有战争造成的虚耗。这之后人类会全部团结起来,好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她涨红了脸、情绪激昂。赛巴斯钦体认到——用他的话来说——战争“抓住”了乔。这场战争确实抓住了很多人。他跟简讨论过、惋惜过这件事。读那些关于战争的文字跟言论时,让他觉得恶心。“一个适合英雄的世界”、“终结战争的战争”、“为民主而战”。但其实一直以来,总是同一套可恶的老勾当。为什么人就是不能说出关于战争的实情?
简与他意见不同。她主张这种关于战争的文字宣传噱头(她同意这确实是噱头)是免不了的,是跟战争分不开的附带现象。这是自然界提供的逃避路线——人必须有虚妄幻想与谎言为堡垒,帮助他们忍受硬邦邦的事实。对她来说,这很值得怜悯,而且几乎是美丽的——人们想要相信事实,却用极端错误的方式来看待它们。
赛巴斯钦则说:“我敢说是。不过这些宣传以后会把这个国家搞得很惨。”
乔激烈的热情让他感到悲伤,还有一点沮丧。但说到底,乔本来就是这样。她的热忱总是热得发烫,但她到底会站在两相敌对阵营的哪一侧,机会是一半一半,事情就是这样。她可能同样轻易地付出激情拥护和平主义、狂热地拥抱着殉难者。
她现在控诉